侍女急忙出言挽回:“公子且慢。我家姑娘不是那打诳语的主,既然公子胜了,那这串玛瑙珠子就赠与公子。”
“那就多谢姑娘了。敢问姑娘芳名?”青年接过珠串,问到,“在下姓闵,单名一个慎字,姑苏人氏。”
“玉生烟,自滇南来。”女子一边回答,一边倚着侍女的胳膊撑起身躯。一袭赤色的逶地长裙被纹饰繁杂的腰带收束,勾勒出腰身隐约的轮廓,腰带上挂着一对长短相配的红白双剑。
玉生烟单单是站在那,即使面容掩盖在帷帽下,光看见艳红得像血泊一般的裙摆堆砌,便自成一派风情。
“喂,两位怕不是演话本的戏子,马上就要来上一曲了吧,哈哈。”多舌的醉汉大着舌头,打断了闵慎探究的目光。
侍女冷冷地剜了醉汉一眼,道:“你要我的‘浣碧’帮你醒醒酒么?”
侍女腰侧的通碧长剑寒光森然,逼退宵小。醉汉悻悻然走开。
“这是传说中的伴玉之碧熔铸的宝剑,玉姑娘是滇南玉氏本家的人罢。”黄钟老道说。
紧那罗紧接道:“那个‘以天下为棋盘,以骨肉为棋魂,以铸剑为棋子’的以身入局的玉氏?怪不得玉姑娘棋技这般高超。”
“但闵慎小友更胜一筹!”老道瞪大眼睛,不服气地说,“一手向死而生,境界不知越过你这黄毛夜叉多少层!此前竟从未听闻闵慎小友的消息,是老夫之失。”
闵慎闻言解释道:“在下才疏学浅,先前在寒山寺借宿潜修,不曾在外挣个头面,道长不曾听闻也是自然。”
“这样说,你和玉姑娘该是为了这次拜月大会才来涂州的了?”紧那罗被老道骂了也不恼,反倒对闵慎起了兴趣。
“不错。”
闵慎垂首看向紧握的长枪,一双桃花眼里尽是凛冽。
拜月大会,涂州天月城三年一度的盛景,原是前朝拜月教教众朝拜贡奉天月娘娘的大礼会。前朝覆灭后,拜月教失势破裂,原教主却威望尚存,向新朝将天月城请为自治之地,每至拜月之时,广邀群雄,共赏奇珍天月。上至武林七雄,下至三教九流,江湖众人齐聚天月城,或论道或通贸,或交为知己,或大打出手,实在是江湖难得的大会。
想来夜叉众的紧那罗和无垢观的黄钟道人也是为拜月大会而来。
但玉生烟又是为了什么?滇南玉氏的本家只会为天下有大变局而出山,但新朝也不过建立了数十年。在他看来,世道人心虽有乱象,却也不至于如此。难不成是他当局者迷了?毕竟玉氏偏居滇南,当惯了神智清明的旁观者。
闵慎侧目瞥见玉生烟华丽厚重的裙裾。在他们交谈的同时,她竟一步也没动。
“玉姑娘如等烦了,不若先回房歇息,在下明日再送回礼给姑娘。”闵慎劝她。
玉生烟不语,理了理双刀,右手撑住侍女的臂膀,艰难地迈开脚步。一时间金玉之音响彻前厅,随着玉生烟越走越快而愈发急促。
众人望着玉生烟离去的倩影,心里明了——这一代滇南玉氏的出山者,将她的双腿铸成了泣血剑的剑魂。
初秋的阳光仍带着滚烫的锋芒,闵慎虚眯双眸,背起长枪走出客栈大门。
“小子,想入夜叉众就来找我!”紧那罗在他身后喊道。
闵慎从未考虑过加入夜叉众,这个充满异族、疯子和呓语的帮派;更准确地说,他从未准备加入任何一个门派或势力,他永远缺乏归属感,像一匹离群的受伤孤狼。
玉生烟应天下之大变局而出山,闵慎又何尝不是为自己的缘因入局?
而他落子无悔。
十三年前追凤枪沾染上的鲜血,必须有人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