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发生这等事真是不寻常,既然让我们撞见了就得好好管管。”李玄原本就黑的脸庞更是层云密布。
“发生什么事啦?没看见嘛,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看是有人添油加醋,故意散布谣言。”张果老中午喝了两杯,说话有些大舌头,“这里玩不成,可以换个地方,我看趁早北上,离重阳就剩十多天了,得抓紧,耽误不得。”
“时间倒是足足的,不如在这扬州城里瞧瞧先,我蓝采和最喜欢新鲜刺激,这样玩儿才带劲儿。”
东关街的拐角处,八仙渐行渐慢,不经意间走到一棵老槐树下,那老槐树盘根错节,枝开叶散,老根张牙舞爪拱出地面来,宛如天然的木凳,八仙正好坐下来歇歇脚,背靠槐树坐成一圈商议对策。
“降妖伏魔对我们任何一个来说都不是难事,我们何不分头行动,八个聚在一起,反倒施展不开。”
“好!洞宾这主意不错。不如我们分作四组,果老与采和一组,向北沿路打探,果老可要多担待着些年轻人,你看如何?”李玄吩咐了,张果老打个哈哈,不再固执己见。
“老汉,你与国舅一路往东。国舅道行尚浅,你要带着他。”汉钟离点点头。
“洞宾与湘子,你们结一组往西。”
“不成不成。”汉钟离摆摆手说,“这可不成,瘸子,我就看出来你有私心。”
“我有何私心?”
“嘿,这不明摆着,偏剩下仙姑一人,还不是留下与你结成一组?”
李玄挠挠头说:“好端端一桩事,让你一说怎么就变了个味儿,也罢,仙姑,你自己选,你与谁一组?”
“我才不上你的当呢,我就挑个又老又丑的,若要说闲话也早已经说了,不在乎多说这一刻。”李玄得意得前俯后仰:“谁让我这么丑?丑也有丑的好处。好了,各自去吧,我们酉时再到此处会合。”
“我们往东的往东,往西的往西,往北的往北,你倒是往何处去啊?”汉钟离余气未消,偏要挑刺,“别告诉我说你们往南,我们可是打南边过来的。”
“我们自然是往一处好地方去。”
“你们吵去吧,我们先行一步了。”张果老喜静好睡爱游玩,最怕惹麻烦,这等口舌之争自然避而远之,拉着蓝采和便走。二仙沿街向北,走了半日也不见个人影,甚是无聊。张果老打个哈欠,笑道:“想不想散散心?我把小白借你兜一圈儿去。”
蓝采和一听心喜,转念一想却不是那么回事儿,说:“好你个老张,借驴是假,把我支开了好让你睡大觉,是不是?”
张果老乜斜一眼,说:“跟你交情好才说的,不玩儿拉倒,算我自作多情,我还舍不得我家小白呢。”闲得慌了,便把道情筒抱出来把玩,随意唱些不着调的曲子。
“嘿,有法子了。”蓝采和也把大拍板掏出来,和着张果老,直着嗓子唱着自编的词曲:“红颜一春树,光阴一掷梭。古人滚滚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朝骑鸾凤到碧落,暮见桑田生白波……”本想着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可偏偏老半天也不见一个瞧热闹的,反倒自己折腾累了,抬头一望,前面就到镇淮门的城头了,再往前便是出城了。只得无趣地找个墙角儿坐坐,晒着西边不算暖和的太阳。
汉钟离与曹国舅一路东行,本也一样的无聊透顶,却见一个小孩正朝一户人家大门上尿尿。“哪来这么个捣蛋鬼?”曹国舅最见不得这些不知理数的,按捺不住要上前教训两句。汉钟离轻轻一拉他的袖子,递个眼色:“这个小孩有古怪!”二仙蹑手蹑脚从后面包抄,正欲擒他,那小孩赶巧尿完了,一转身,看到两个人来捉他,张口就咬。曹国舅瞧得真切,这小孩双眼迷离,两颗虎齿龇出,犹如獠牙闪着阴森森的光,嘴唇边一圈糖葫芦的红汁尚未擦拭,正是在李府门外咬他的那个孩子,曹国舅自然不会在一条河里湿两回脚,岂容他再咬。小孩一咬不中,缩身便逃。曹国舅正欲施法拿他,汉钟离拉住说:“先跟着,且看他往哪里去。”二仙不疾不徐地跟着,那小孩过街串巷,七绕八拐钻进一个小胡同,自一户人家的狗洞爬了进去。
二仙使个隐身术透过墙去,把四周略微打量一遍,原来是个破落的庭院,院内杂草丛生,早无人迹,院前是一排四间小瓦房,站在院中便可看见房顶鬼剃头一般的窟窿。二仙料想那小孩便是躲藏在前面这破屋之中,于是隐身前行,也不自后门进去,直接透墙而入。这一进去不打紧,屋内一处角落里竟躺了四人,衣裳又破又脏,不知死活,那小孩坐在一边自己玩耍。汉钟离轻轻凑上前去一探,原来四人都在睡觉。屋子关得密不透风,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日光自窟窿里射进来,一道一道的,像一把把明晃晃的刀片子插在地上,暗处时时传来鼾声、磨牙声。
这时,听得门外一队人马声响。
“这条街我们搜了几回,这处老宅子反倒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