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八章 临大难狗急跳墙 行雅贿联贾劾丁(1 / 2)千载义士首页

话说千载和醉猴子回到客栈,忙拿出布包,几人凑到灯下,厚厚一叠信札,千载一封封拆了细看。千载面露喜色,一一念道:”这是扎巴写给胡万禄的,这是八思巴的,呀,还有忽必烈亲书的劝降信,袁介和胡万禄往来的信函......“,忽大惊道:“竟然还有当今右丞相丁大全的信,想不到堂堂丞相大人,竟也早和蒙古鞑子勾勾搭搭,真是该死。”

直至四更天,几人才将所有信件都看完一遍,千载道:“好了,有了这些信函,堪是铁证如山了,等天一亮,我将它们交给都统大人,便能清除了这些害群之马,还我大宋一个朗朗乾坤。”醉猴子拿了那两个卷纸道:“张大哥,这两个和这些信一同放在那机关中,我不知何物,也一同拿了回来,你也看看。”

千载小心展开,原来是一书帖和一画卷,细看半晌,叹道:“这两个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这书帖乃王羲之手书的快雪时晴帖,这画更是徽宗帝亲画的虢国夫人游春图,早听闻这胡万禄有收藏字画的爱好,未想到如此两件宝物也被他收于囊中。”德兴道:“不过是两个字画,我看也是平常,还能价值连城?”虎臣道:“你懂什么,王羲之号称书圣,他的字可以说是一字千金,当日他有个兰亭集序的帖子,那唐太宗生前都视若珍宝,死后也做了陪葬,你说值不值钱?说千金易得,一字难求都不过分。”醉猴子道:“既如此值钱,我们便将他卖了,那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千载笑道:“你这财迷,它们都是胡万禄的罪证,我要将它们同这书信一道,交给都统大人发落。”几人面面相觑,吐舌一笑,各回房间睡了。

五更时分,千载便已到了营中,将这些书信都交由张胜处理,都统制看完,也是一头冷汗道:“我大宋外头看是树高千尺,里头看却要烂了根,若不是这些书信,我绝不能信堂堂丁相公竟也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来!”千载:“将军,如今我们当如何做?”张胜犹豫道:“此事牵涉丁相公,却是棘手。”穆武道:“如今证据确凿,怕他什么?”张胜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丁大全肆奸植党,当今朝堂之上,只怕半数以上都拜在他的门下。便是那内侍之中,官家宠溺的董宋臣也和他关系极好,我的奏折只怕还没到官家面前,就先到了丁大全的书案之上了。”穆武道:“那可如何是好?”

张胜沉思片刻道:“兹事体大,看来我得亲自去京城一趟,看看能否联络到其他朝臣,将奏折直接递于官家面前。”穆武道:“将军,我随你一道前去。”张胜道:“不可,军中事务繁忙,我走之后,你需留在军中,好生守着,暂掌军中之务。”穆武道:“可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我担心这一路将军的安危,要不将军多带些人马?”张胜道:“此去机密,若人多了,也怕不妥。”千载忙道:“将军无需担心,不如就让千载陪张将军前去,你看如何?”张胜道:“如此甚好!”

三人正说话间,忽听门外守卫同一人说话,穆武忙出门去看,见一人背影,便问守卫道:“那是何人?”守卫回道:“是副牌军秦木。他说有事找将军,我让他帐外稍后,他又说不急,便去了。”穆武寻思:“此人最近鬼鬼祟祟,不知今日又是何事?”便又回到帐中,三人商议好出发时辰,所带随从等,便各自散去。

却说这秦木,为何出现在中军大帐之外?原来他一早便见张千载入得营来,想着必有大事发生,便帐外偷听,只稀疏听了几句,又被守卫发现,忙找了个借口走了。可一路却自寻思道:“丁大全?这不是当今丞相名讳么?都统大人还要亲自去京城,看来是出了大事,也不知和我那兄弟说的事可有干系?”如此暗暗盘算了一日,终是放不下心,便在天黑后,找到那州衙都头虞忠,商议起来。

虞忠见秦木找来,忙寻了个酒店,点了酒菜,二人边吃边安生说话。虞忠道:“不知哥哥今日找我何事?”秦木道:“今日一早,那张千载便到军营里来了。”虞忠道:“可打探到他去作甚?”秦木叹道:“我只听到几句,也不知有没有用,他们说话间提到了当今右丞相的名讳,还有,都统制大人说要亲去京城一趟。”虞忠笑道:“怕是玩笑话吧,要不就是大哥听岔了,他都统大人敢无诏入京?却是活的不耐烦了?”秦木闷闷喝了杯酒道:“我听他们便是如此说的,你作玩笑也好,说我听岔了也罢,我反正和你说了。”虞忠忙与他倒酒道:“哥哥莫气,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哥哥将此事相告,便是和兄弟我一条心了,我如何不知?不若这样,明日我带哥哥去和胡大人见个面,你同他当面说了,若真立个功劳,也明明白白记在你身上不是?”

秦木寻思道:“这事我听的不假,可也不知是喜是祸,是真是假。再说万一他胡知州有朝一日事发,区区一个知州罢了,我和他见过此面,只怕留下把柄,白受他牵连,”便道:“我哪能信不过兄弟你?明日我营中还有事要忙,没空见胡大人。你便同他转说了我的话便是,没甚大不了的。”虞忠见此,也不勉强,心中暗道:“你不去也罢,若这事真是有用处的,我也当胡大人面再立个功,受些赏钱,到时请你几杯酒,也说不得我是忘恩负义了。”二人又喝到半夜,才各自回家。

哪知一觉醒来,虞忠却醉的忘了这事。直等几日后,胡万禄忽在密室里发现信函丢了,在衙门大怒,直叫官府也能丢了东西,虞忠这才想起此事,忙告诉了胡万禄。胡万禄骂道:“你这蠢货,如何今日才告诉我这事?”虞忠道:“我那日听了,觉得也不是甚大事,便一时忘之脑后了。不知大人丢了些什么,小的这就派人去查。”胡万禄道:”查个屁,这下完了,丢的都是些重要的信函,那张胜说去京城,只怕不是要告我去了?吾命休矣。快,快通知夫人们,收拾家当,我们走......“

虞忠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我那兄弟并不是听错了,都统制果是拿了信函进京了,”眼珠一转,忙道:“大人莫慌,如今事情还没到那地步,亡羊补牢,或许不迟。”胡万禄道:“如何亡羊补牢?”虞忠附耳道:“一来大人赶紧修书一封给丁相公,让他早做对策,二来派人马拦住张胜,能毁尸灭证最好,便是不能,也拖一时是一时,三来如今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此事想来定是那云舒客栈的张千载搞鬼,今日好歹将他拿了,问个详细。”胡万禄沉吟片刻叹道:“那张千载不是有都统司令牌在手,且武艺高强,谁敢去拿?你去还是我去?就这衙门的几个酒囊饭袋,能奈他何?”虞忠听了,一时语塞,心道;”我哪里是他对手?“

胡万禄忽道:“有了,虞忠,你先去找你那兄弟打探一下,看张胜几时去的京城。我亲自去往沿江制置司一趟,去找袁大人相助,你若有了消息,赶紧来制置司衙门报我。”说罢,忙令衙门备了马车,急急往江中大营找袁介去了。

袁介在水军营中见到胡万禄,心中正奇,问道:“胡大人如何来了?”胡万禄忙让他屏了左右,哀叹道:“袁大人,不得了了,出大事了,我家中被盗了。袁介笑道:“真是笑话,堂堂知州家里被偷了,你不找捕快去拿贼,来我这里作甚?”胡万禄道:“袁大人莫说笑了。被盗的不是其他,却是些往来信函,其中还有你写给我的那些!”袁介听了大惊道:“胡大人,我的胡大人,你怎如此糊涂啊,如此重要之物,你如何不早早毁了,留着作甚?”

胡万禄口中支支吾吾,六神无主,袁介见此冷笑道:“我懂了,你这是想将我的把柄也捏在手里吧?胡大人,你好阴毒的心,难怪别人叫你胡三桶,照我来看,你却连个饭桶也不如!如今好了,将我也一道拉入水中,这下你满意了?”胡万禄也不敢还嘴,只道:“袁大人息怒,我将那些信函都藏在我那密室机关内,哪里就想到贼人竟如此狡诈,更不敢有害你之心啊!今日来来此,正是求袁大人施以援手,亡羊补牢。”袁介道:“怎么做?”

胡万禄道:“赶紧派出你军驿八百里加急,往丁相公那送信,让他早做准备。”袁介骂道:“你这蠢材,拉我下水还不够,如今连丁相公也一并拖下水了,好,好,好,如今我倒也不担心了,天塌了大个子顶着,看丁相公如何扒了你的皮!”胡万禄哭道:“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等大家平安无事,你再扒我的皮吧,如今反正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先过了眼前再说吧。”

袁介想了片刻道:”也罢,我即刻写信,派八百里加急给丁相公送去,为保万无一失,我再派一路人马从水路赶去京城。希望能赶在张胜前头报了相公,平了此事。”说罢忙命人取来笔墨纸砚。又有军士通报,有州衙都头营外求见胡知州,胡知州赶忙去瞧,原来是虞忠,刚打探好张胜的消息前来回报。二人在营外说了,胡万禄便让他回衙门带人候命,自己这边完事即回。

等袁介写完书信,吩咐下两路人马即刻赶往京城后,胡万禄又道:“眼下还有俩个事要袁大人帮忙?”袁介问道:“还有何事?”胡万禄道:“请大人从军中挑些好手,半路截杀张胜,方才我手下报了,说张胜只带了五六个人上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拼它个鱼死网破,若杀了那张胜,一切也便了了。”袁介道:“你好大胆,竟敢截杀都统制!”胡万禄道:“这也是无奈之举,若让他进了京,便是丁相公知情了,也不知闹出个什么结果来,终究是大麻烦,不如我们提前做下,若成了,岂不省事?“袁介道:”你州衙中又不是没有人,何苦这事也要假借我之手?“胡万禄道:”我那的都是什么人你还不知么?平常捉个百姓,赶个菜贩或是拿手,可真要让他去杀个将军,怕不个个屁滚尿流?袁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你我?要不这样,我也派我那心腹都头带人一道前去,如何?”

袁介寻思片刻,心道如今是要活都活,要死一起死,也只好如此,便也应下了,又问道:“你方才说两个事,还有个什么?”胡万禄道:“我如今也知那偷我书信的人是谁,只是此人仗着都统司庇护,不将我州衙放在眼里,还请袁大人派兵随我一起去捉拿与他。”袁介道:“好吧,这两件事我都依你。”说罢亲自去军中挑了二十个武艺超群的,由个心腹牙将率领,去州衙等那都头虞忠一道,听胡万禄之令,往京城官道追去截杀张胜去了。

另有水军中一个王虞侯,带了五十军士,随胡万禄去捉拿盗贼,一行人到云舒客栈时,客栈众人却无任何防备,胡万禄院外叫道:“来啊,将客栈给我围了,一个也别放跑了。”一时间院里院外人声嘈杂,引得客栈里众人注意,客人们见官兵,不知发生何事,都纷纷躲进各自房间。郑虎臣正在后院劈柴,听到前院动静,忙上前查看,见闯来了一队军士,前头正是那鄂州知州胡万禄,拦住喝道:“你们来做什么?”

胡万禄道:“我乃鄂州知州,前来捉拿盗贼,贼人张千载,快出来束手就擒,我早知道你这厮勾结流民,妄图谋反,胆大包天,竟偷到我衙门里去了!”虎臣骂道:“呸,你这狗官,颠倒黑白,罪恶滔天,自己坏事做尽,还诬陷好人?”此时德兴几个也听得动静,跑上前来。胡万禄正被骂的七窍生烟,见几个人出来,气道:“好啊,人还不少,想来都是张千载的同伙,今日都在这里,倒省的我费神了,快叫张千载出来,往衙门领罪,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此时赵老丈忙从柜上跑来道:“大人慢动手,这些都是我店里伙计,大宋良民,哪里又有什么流民造反一说,大人怕是误会了!”胡万禄冷笑道:“良民?老不死的,你说是就是了?看来你也是那同伙不成?”赵老丈忙从怀中掏出一张路引,凑向前道:“大人莫要冤枉老朽,你看看,这是老朽的官司凭由,是你们州衙所发,大人细看,这上面还有衙门的印不是?”胡万禄接过一看,果然上面签着鄂州州衙的官印,是真凭由,扔还老丈道:“你便是有凭由,那其他的人呢?若他们拿不出来,就怪不得我了。”

德兴和醉猴子面面相觑,他们本就乡野流民,哪里有什么凭由路引,虎臣便是有也不拿了,他心知今日胡万禄来者不善,这凭由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忽想起师父临行前留下的都统司令牌,忙忙掏出举在手上,大声道:“大人,你看看这是什么?”胡万禄见令牌只一愣,转头又笑道:“哼哼,若是往常,我还动不得你,可今日来的却是鄂州沿江制置司的人,奉制置副使袁大人之命前来拿人,都统司虽管这数州防务,可制置司也掌管着十万水军,怕你什么?”虎臣心下大惊,暗道:“不好,这狗官今日有备而来,看来这都统司令牌也不好使了,眼下只得鱼死网破了,只是客栈中还有宋越和宝儿,只拼了这身性命,也要护她们周全。”

那胡万禄见状,将手一挥,对那虞侯道:“王虞侯,今日就看你的了,将他们全部拿了,我去袁大人面前替你请功。”王虞侯得令,便令军士拿人。只见一道黑影一闪,猕猴毛毛已奔那胡万禄撕咬去了,虎臣等见了,也不啰嗦,冲上前去,和军士们打成一团。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这制置司的水军也不似州衙的差役那般窝囊,只片刻间,几人便落得下风,被围在中间,虎臣边打边退,抓住醉猴子跳出人群,将令牌塞他手上道:“醉猴子,你快去都统司大营,找穆将军前来救我们。”说罢一把将醉猴子扔出墙外,醉猴子忙打声口哨,和那毛毛夺了匹马往都统司大营奔去。

等穆武率兵到来时,客栈院中已是一片狼藉,客人也跑了,只赵老丈一个受伤坐在地上,路上人道:“人都被胡知州抓往州衙去了。”醉猴子忙去安顿老丈,老丈却道:“不用管我,你们快去,宋越和宝儿也被他们抓走了,快去救他们!”穆武听了,又忙向州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