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我躺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树下是一堆重新生起的篝火,小雪蹲在火堆旁,把顺路找到的几个蘑菇串起来,架在火上烤。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但阳光无法穿透厚重的烟尘,这里的天空不分昼夜,永远都是灰黑色调。
一整晚我都假装睡着,想知道小雪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给我一枪。结果我没等来枪响,却等来了榴弹。
我在中心广场干掉的那几个家伙,他们还有同伙。小雪无法跟上我的脚步,为了迁就她导致我们行进的速度太慢,让这帮暴徒有机可乘。
只可惜他们挑错了对象。
为了偷袭我们,这帮家伙可是下了一番功夫来做准备。白天的时候,他们远远地使用望远镜对我们进行盯梢,从这点可以看出来他们素质还不错,至少没有让我发现他们。偷袭的时机也很专业,选在午夜时分下手,这是普通人睡得最沉的时候,换成其他人保准着了他们的道。
午夜是杀人最好的时机,也是噪音被极限放大的时刻,纷乱的脚步声钻进我的耳朵就像擂鼓。
正好睡不着,就玩个游戏吧,不得不说,我这个人有时候还是蛮有点恶趣味的。
我悄悄地唤醒小雪,如果鼾声能杀人的话,她已经杀了我一整个晚上了。她迷迷糊糊地跟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带她走上八楼。
我把她带到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只有一扇门,门上写着换药室。我示意她噤声,然后反锁了房门----一把将门把手摘掉,这样可以保证我在游戏的时候没人可以找到她。
几分钟后,几发榴弹就从窗户射进了我们燃着篝火的房间,爆炸声在寂静的夜晚那是相当悦耳,我想小雪也很爱听,爱听到捂住嘴巴。
之后这帮家伙就欢呼着冲上楼来,然后,就看见了走道上晃着二郎腿的我。
那一张张惊怖的表情真是够精彩,为了回馈他们精彩的表演,我也奉上了我的拳头,但这一次我没有杀光他们,我留了一个活口。
因为在那段等待小雪杀我的时间里,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不可能这样一直慢慢地走下去,可我既然决定了带着小雪,又不好丢掉她或是杀掉她,我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虽然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她,我答应的只是我自己。
我把这个问题留给唯一的活口,这家伙吓得瘫在地上,两条腿止不住地哆嗦,真是没用,这点胆子都没有还学人做什么强盗。
“你们有没有车?摩托车也可以。”
我坐在离他几米远的过道椅上,问他。
“没……没……没有。”他努力控制颤抖的身体,但屎尿还是从烂布裤子里不停流出来。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没有在他的身边问他,同时我也对这个答案很失望,所以我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
“多恩,你应该知道吧?他在哪里你知道吗?”
“知……知道,不……不知道。”他的眼睛睁得很圆,几乎都没眨过,好像眨一下我就会瞬间越过几米的距离,将他像他的同伴一样一拳爆头。
那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我很烦这样的答案,但正负得负,所以我猜他还是不知道。照道理我应该给他一拳,不可能他同伴享受到的待遇却不给他,这样对他不公平,但是现在他屎尿横流,又让我无法接近他。
权衡再三,还是给他一点特殊待遇吧,我从他们掉落的枪里找到一把大口径左轮,这种子弹的威力可以尽量模拟我一拳轰出的效果。
“往……往东边走,那里受到的破坏没有这么厉害,肯……肯定会有你想要的车……摩托车也有。”
这家伙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看来左轮的威慑力足以治疗口吃。不过这算什么呢?亡羊补牢?可是该跑的羊已经跑掉了呀,没跑的羊也许根本就不想跑。
何况偷袭我们他也有一份,我这人帐算得很清,绝对不会多杀一个,也不会少杀一个,所以我还是给了他一枪,左轮的威力还是差点意思,这家伙的脑袋没有爆裂得那么彻底。
小雪这一次没有像白天那样惊慌失措,我敲门的时候,她镇定地给我开门,只是抱着枪的另一只手,还在微微地颤抖。
之后我们离开了那间医院,路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小雪采到了几朵蘑菇,我看她哈欠连天,就决定在这里休息一下。
“现在你应该知道了吧,跟着我,不用我出手,你就会死掉。”
我在树上无聊地翘着二郎腿。
“可我还不是没有死。”
小雪在树下烤着蘑菇,我瞥了她一眼,应该也很无聊。
“总有我顾不上你的时候。”
我说的是实话,只希望到那个时候她不要怪我。真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她是来杀我的,我又不欠她什么,我干嘛要担心她怪我。
“死掉了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还在死撑,真要这么硬气看到脑袋爆开就不要瘫软手抖呀。可我终归是一个心肠软的人,不想看到一个女孩在如花似玉的年纪就死掉,所以打算再劝劝她。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如果她听劝,我就不需要费神去找什么车了,真是麻烦的要死。
“我会跟着你到天涯海角,除非你死了。”
小雪抬起头,与我的眼睛遥遥相对。
很好,既然这么想死,那就跟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