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一星期之后我应约登门拜访,那是郊区一栋二层小楼,面积不大,有个院子,小时候我在这里学过画画,之后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我进门,受到大娘热情招待,她向我讲述了她所了解的关于大伯遭遇的那场意外的详情,我得知大伯在三十二年前被一个叫陈枫的人所伤,由于陈枫已死亡,由其父母向大伯赔偿一处房产和一笔钱,以及承担后续医疗费用。她带我上了二楼。二楼,一幅幅画堆积如山,只留出一条狭长的过道,大娘开始抱怨道:“你大伯就只剩这些画了,这辈子就卖了几幅画,还不够画布、颜料这些成本,后来他也懒得卖了。”
我打趣道:“那你当初怎么看上他的?”
她说:“我觉得他画得好看。”
她领我到左侧房间门口,打开门,又补充道:“你要说没考虑钱,那也是假的,这不,今天就为这事麻烦你嘛,之前老头还在的时候,我们靠着这笔赔偿金过活,现在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要是没了这笔钱,我该怎么活啊?”
说到伤心处,她的面容又憔悴了,我急忙答道:“唉,这事我尽量帮忙,我不行还有我爸呢,不会让你难过的,放心吧。”
大娘抹了抹脸,面带笑意说:“那真是麻烦你了。”
她把我领进去,指向一张书桌,说:“这些事我也不懂,我把你大伯的一些证件什么的都整理在这桌上了,你帮我看看。”
“好。”我应道。我看了一眼书桌上的一堆材料,开始头疼,于是打量起这个小巧的房间,门偏左侧,右侧是个占满墙壁的书架,书架里面塞满了书,左边墙中间有一扇一米多宽的窗户,窗前就是那个书桌,房间里面堆满了各种画具,中间留出一块可供活动的位置,门对面墙上挂着一副女性肖像画,长约七十公分,宽约五十公分。我感到奇怪,问道:
“为什么只有这幅画挂在墙上,其他画都堆放着?”
她说:“唉,这画有些历史了,我嫁过来的时候就有它,说来也邪乎,年轻的时候,老头经常盯着这幅画看,一盯就是几个小时,我问他发什么呆呢,他反倒问我‘你能看见画中人的脸吗?’我说看得见,他像中了邪似的,盯着画念叨‘为什么我看不见?’然后遮住画中人的脸,露出一只眼睛,接着又只露出鼻子、嘴巴、耳朵,念叨着:‘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单独拿出来我都看得见,可是怎么?怎么我就是看不见这整张脸,甚至闭上眼睛,我都无法在大脑中将它们组合成一张脸,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大娘学得有模有样,一脸惊恐和困惑,时隔多年她依然记忆犹新。
我感到更加困惑:“还有这种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