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觉得心装在一个没底的盒子里,不住地往下漏着,她故作轻松,冷笑道:“这话还用你说?谁不知道?”
荻容奉承道:“谁不知道姐姐是公子心尖上的人?这次若是得了什么好处,可别忘了我们。姐姐跟着公子吃香的喝辣的,吃饱喝足了,也留点汤水给我们尝尝。”
雪心道:“剩菜剩饭也不是人人都爱吃,就算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大会上剩下的,到底也不干净。”
荻容道:“蟠桃大会的泔水,怕是吃了也能成仙呢?偏你假清高!”
剩下的三个人沉默了片刻,红羽道:“你来得晚,有些事儿不知道。”她看向阿梨,“我说句实话,妹子你别生气。要不是因为雪心清高,如今一枝独秀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阿梨听了,也并不反驳。
荻容见状,吃了一惊,她一直以为,她们四个当中雪心是最可有可无的,却没想到曾经的她最为得宠,而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雪心低头看牌,抬头问道:“三公子是一个人回来的?”
“不是,”传话的人道,“三公子,带着冯姑娘回来了。”
“哦,”雪心道。剩下的三个人都显得心事重重。
在这个时空,女人的生存空间很小,对于这四个女人来说,燕国公府的后宅,是类似于家的地方,是职场,是社交圈子,甚至对她来说,燕国公府等同于整个社会。
她们的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自我实现的需求都只能在这里实现。她们的衣食住行,无不仰赖于燕国公府的恩赐,她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随时可能被赶出府去,生死难料。
她们只能蜗居在小小的后宅里,同丫鬟姨娘们社交。魏无缺是她们的顶头上司,取悦他是她们的工作,但是领导不止这一个,走几步就能看到一个上司,莫名其妙挨一顿臭骂,是她们生活的常态。
更可怕的是,她们还有性与爱的需求,尽管这是不被允许的。她们所需要的、赖以生存的一切,都掌握在一个男人的手里。这个男人叫魏无缺,但也许,他也可以叫别的什么名字。
资源是有限的,无论是物质资源,还是爱和关注,还是她们在这后宅里,本就高不到哪里去的地位,都只能靠一个途径获得——争宠。
这叫她们怎能不争宠?
冯葵花的到来,让她们感到非常的不安,她们都知道,魏无缺千里迢迢跑去黛郡,绝不仅仅是为了打猎,他甚至为了她,连除夕和正月初一都没有回来。面对空前强大的敌人,她们决定团结起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们决定让雪心去打探情报。
雪心来到冯葵花住的地方,院子里四下无人,门开着,她走进去,看见一个人站在当中,“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魏无缺道:“她大约是出去了,我在这里等她回来。”
“她?”雪心道,“冯姑娘会去哪儿呢?”
“谁知道呢?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魏无缺说着坐下了,显然也是刚到不久。
炉子上的水烧滚了,雪心拿起桌子上的茶叶,沏好了茶,碰到公子面前,魏无缺端起茶杯闻了闻,是茉莉花茶,便一口也没喝,雪心连忙接过茶杯放下,又替他捏肩捶腿。
魏无缺忽然想到了什么,让她也到一旁坐下。
雪心刚坐下,灵凤就走了进来,“我不过出去了一趟,不想就怠慢了客人。”
魏无缺道:“这是我家里,你才是客人。”
“谁说你了,我是说这位姑娘,姑娘你是?”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魏无缺道,“而且马上就要离开了。”
雪心立刻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这就要走吗?我送你吧。”灵凤追到了门口,望着雪心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位姑娘的容貌气质,好像……好像一个人。”
灵凤从门口回来,魏无缺问道:“你的好妹妹,又跑到哪里去了?”
“去见她姨妈了。”灵凤道。
“我竟不知道,她有一位姨妈住在京城里。”
“那可是葵花的亲姨妈,”灵凤道,“而且啊,你应该也对这位夫人有所耳闻。”
“哦?”
“工部尚书,”灵凤道,“崔尚书的侧夫人。听说过没有。”
“略有耳闻。”魏无缺道,“这位夫人竟是她的姨妈么。”
灵凤一五一十娓娓道来:“葵花和姨妈相认,那是去年的事了,事情还要从一个叫林异人的男人说起……”
故事讲到尾声,冯葵花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