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渡口,晏仙芝站在水边,薄薄的雾气飘来飘去,两个仆人将沉重的行李从肩头卸下,拿着草帽扇风。
晏仙芝朝某个方向看了看,太阳出来了,雾变成了金色。
雾气散去,嫩金色的阳光照在江面上,停泊在渡口的大船显露出它清晰的样子:身形雄伟,庄重无言。
远处隐隐传来车马的尘嚣,过了一会儿渡口忙碌起来了,仆人和杂役忙着将箱笼、器物、摆件搬上船去,几个杂役用力拉着缰绳,魏公子的几匹爱马却不肯上船,一个杂役去抱马的后腿,倒被这撂蹄子的畜牲,踹进了水里。
那人从水里冒出头来,口中骂骂咧咧,岸上的人们都哄笑起来。杂役忙完过后,军士前来清场,丫鬟们抱着包袱也上了船,冯葵花和魏无缺的车马,才慢悠悠地摇过来。
魏无缺翻身下马,伸手将冯葵花扶下马车,冯葵花看了看周围,笑道:“晏先生早到,路上耽搁半晌,让先生久等了。”
晏仙芝道:“古渡名胜,风光宜人,在下贪看风景,几乎忘记了时间。”
冯葵花淡淡一笑,搭着魏无缺的手走下马车,往前走了一段路,她忽然回头看向马车,“你还不下来,在那里做什么?”
众人闻言向马车看去,车帘动处,灵凤探出身来,晏仙芝看向她,眼神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两人目光相接,灵凤迅速转过头去。
灵凤一声不吭,走到了冯葵花身边,挽着她的手臂,一直走到船舱尽头的房间,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水路走了几天,一行人弃舟登岸,众多的车马,在山间蜿蜒成列。
南方的冬天,草木苍冷,连片的山,呈现出一种缺乏生命力的绿色。而北方的冬天,如果不下雪,从山间路过,看到的就只有裸露的山石和枯黄的草木。
“冬天,真是无聊的季节。”魏无缺骑在马上,环顾周围的景色。
“也许只是欠缺了什么。”马车里传来冯葵花的声音。
“欠缺了什么?”
“冬天景物之所以荒凉,只是欠缺了雪的装点,公子之所以无聊,也许只是因为身边缺了某位佳人。”
魏无缺隔着帘子瞥了她一眼,“哦,那你说的是谁呢?”
冯葵花道:“公子方才想到了谁,我说的就是谁。”
“咦?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酸味,”魏无缺看向旁边骑马的人,“晏先生,你闻到了吗?”
晏仙芝道:“平日里,冯老板在我们面前,总是杀伐果断,英姿飒爽,只有在三公子面前,才会流露出小女儿情态。何况不吃醋的女人,是不可爱的,我想三公子也是这么觉得的。”
“我欣赏你的态度,”魏无缺慢悠悠地说,“但你这番话可是会惹恼冯老板。”
晏仙芝以为魏无缺在开玩笑,笑着看向冯葵花“冯老板生气了吗?”却只看见马车的窗幔被风微微吹动。
晏仙芝的笑容慢慢僵在了脸上,“小可愚钝,不知何处冒犯,还请三公子赐教。”
魏无缺道:“你让我赐教我就赐教,我是这么听话的人么?”
“不……不敢,在下……是在下鲁莽。”晏仙芝懊恼地低下了头。
“这样就不敢问了,”魏无缺道,“看来在你心中,惹恼冯老板也不是什么大事。”
晏仙芝更加惶恐了,车厢里灵凤看向冯葵花,轻声道:“你们两个赌气,何苦让人家为难。”
冯葵花道:“如果不是他自己多嘴,又怎么会弄得这么尴尬。”
“你们昨晚吵架的事情,晏先生又不知情。你又何苦迁怒于人。”灵凤又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呢?”
“我问他,”冯葵花道:“回到京城以后,他身边那四个无名无分又不清不楚的女子,要如何处置。”
“他说什么了?”
“你猜。”
“我猜他会说,”灵凤模仿魏无缺的语气,“嫉妒是女人的恶习,你应该学会大度。”
“连你都知道他的性子了,”冯葵花道,“大差不差。”
“是啊,他是怎样的人,连我都一清二楚了,你难道不清楚吗?”灵凤看着她道。
“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到了京城,冯葵花将晏先生安顿在金水桥那边的宅子里,带着灵凤住进了燕国公府。冯葵花不是第一次来燕国公府做客了,但是这一次她不请自来,还堂而皇之地带着亲信住了进来,府中诸人对她的态度变得极其微妙,他们表面上对她愈发恭敬,在礼节上简直挑不出任何错处,暗地里却疏远她,在背后议论纷纷。
当魏无缺回府的消息传来,雪心、荻容、阿梨、红羽四个人正凑在一起打麻将。阿梨的语气故作镇静,“这个死鬼,我还以为他不回来了呢!”然而她望向大门口的眼神,显示出她内心是躁动不安的。
荻容看了看衣服上褪色的花纹,心里盘算着,趁着公子这次回府,如何撒娇撒痴,向他要些衣裳首饰。
“妹子,”红羽笑着对阿梨道,“公子一回来,肯定又是第一个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