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明又连忙迎了出去,只见那刘教谕下了轿进来,头戴纱帽,身穿葵花色圆领,金带、皂靴。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厮抬着一块牌匾,上覆红布。
这刘教谕乃是举人出身,本就是本地乡绅。之前在邻县做教谕,也有十余年了。去年本地教谕左迁,这才运作调回了安定县继续当教谕。
楼明将刘教谕迎进屋来,两人相互拜过,分宾主坐下。
刘教谕主动攀谈道:“与先生同在此县,一向有失亲近。”
楼明回道:“晚生一向久仰老先生,只是无缘,不曾拜会。”
刘教谕低头啜了一口茶,接着继续说道:“适才看见题名录,方知贵房师承会宁县张元然张公,这张公说起来乃是我叔公的门生,如此说来,我和你倒是亲切的世兄弟。”
楼明愣了一下,连忙回道:“晚生侥幸,实是有愧。却幸得出先生叔公门下,能结识世兄,可为欣喜。”
刘教谕说的这张元然张公乃是安定县前任教谕,俗话说‘铁打的县丞流水的知县’。像县丞、教谕、典史这样不入流的官吏多是本地士绅担任,一做几十年也是常态。这张元然也是安定县人,做教谕的时间比刘教谕还长,从嘉靖十八年开始直到去年才左迁会宁县县丞。
楼明十四岁便成了生员得入县学,而教谕乃县学之首,若以此论,楼明的确算是张元然的学生。但在楼明成为生员当年楼父便去世了,为此楼明守孝三年,因此他实际上只在县学待了几个月而已。
是以楼明对张元然印象不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刘教谕眼睛将四面望了一望,打量着楼明的茅草屋说道:“世弟这华居倒是颇有几分刘梦得‘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的意境。”
说着随在跟的管家手里拿过一封银子来,说道:“兄却也无以为敬,谨具贺仪百两,世弟权且收着。这华居实在住不得,将来有事拜往,甚不方便。兄有空房一所,就在县衙大街上,三进三间,虽不轩敞,也还干净,就送与世弟;搬到那里去住,早晚也好请教些。”
楼明一听也是吃了一惊,一家普通农户全年穿衣吃饭也不过五两银子,之前楼父把家里的几亩祖地全卖了也不过得了二十两银子。没成想这刘教谕一出手就是一百两外加一座府邸。
无功不受禄,何况这贺礼实在太过丰厚,于是楼明再三推辞。
刘教谕急了,道:“你我多年情谊的世交,就如至亲骨肉一般;况弟高中解元,兄备些贺仪本就是应有之意;若要如此,就是见外了。”
楼明见实在推辞不过,想着刘教谕乃是本地士绅,实在没必要得罪。方才把银子收下,作揖谢了。
刘教谕见楼明收了银子,继续道:“我这番前来,一来是为祝贺世弟,二来也是奉上命来送解元匾额。”说着拍了拍手,早已在门外候着的两个小厮将牌匾抬了进来。
每个乡试中举的举人都有朝廷发的匾额,被称为‘及第匾’或‘举人匾’,这个楼明倒是知道,当即受了。
当场将及第匾上的红布揭开,只见匾中间两个巨大的金字:“解元”,下面还有小字注明了楼明的姓名、籍贯以及考试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