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雪啊。”
楼明自黑暗中幽幽醒来,只见漫天的白色扑面袭来,寒风和着雪花打在脸上,令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嗯,不对啊,现在是六月份,怎么会下雪?”
思及至此,楼明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脑似乎一下清醒了许多,他猛地坐了起来,顿时无数雪花扑簌扑簌从他身上落下。
这是在哪儿?我不是刚刚完成硕士答辩然后和朋友一起喝酒庆祝吗?
楼明环顾四周,可谓是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只有远处似有几缕炊烟寥寥升起,但在风雪之中看的并不真切。当真是‘飞雪千里惊’。
该死,和朋友一起喝断片了。但我怎么会躺在雪地里?
突然,一阵剧痛从脑海深处传来,无数的记忆碎片一起涌入他的脑海,令他头痛欲裂。
“我穿越了……”
楼明,字云逸,十八岁,大明陕西承宣布政使司巩昌府安定县人氏,自幼母亲亡故,四年年前父亲也病死,可以说是孤家寡人一个。此时乃是明国第十一位皇帝朱厚熜在位,嘉靖四十年秋八月。
“嘉靖四十年?公元1561年?”
“当真是胡天八月即飞雪啊,古人诚不我欺。可是我怎么会躺在雪地里?”
他努力消化着脑海中的记忆,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原来楼明祖上八代都是贫农,但从小却异常聪颖。一日楼父带着楼明去县上赶集,遇到一个占卜的老道士,说楼明“若是读书将来会贵不可言”,楼父信了,但读书却是件颇耗资材的事,于是一咬牙将家里几亩祖地给卖了换了二十多两银子,以此来供楼明去社学读书,平时楼父就靠打猎维持生计。
楼明也算是争气,县试、府试、院试一路过关,十四岁就成了秀才,但父亲去世之后,他失了生计,又不肯接受本地士绅的接济,只靠官府的廪米勉强过活。至今年乡试,竟无盘缠可赴西安赶考,只得放下脸面求人借了些盘缠。
乡试结束,也没钱留在省城待到放榜,早早便赶了回来。
原主也是个要脸面的,想早点把钱还上,但又拉不下脸跑去帮人做工,于是便想效仿父亲自己去猎些野味挣钱,但冰天雪地的哪里猎得到东西,于是便异想天开想爬树去掏鸟窝,谁料失手从树上跌了下来,竟冻毙在这雪地之中了。
楼明看了看身旁不远处高达数丈的白皮松,摇摇头:“这死的也太窝囊了,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感叹了一声,振了振精神,勉力从雪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积雪,跌跌撞撞朝炊烟的升起的方向走去。
“好大的雪啊。这真的才八月份吗?”
楼明紧裹着身上的破旧布袄,步履蹒跚地行于雪地之间,每走一步,雪中便留下一尺深的足迹。
半个时辰后,村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他才心中稍安。所谓望山跑死马,他真怕力竭再昏厥于雪中。
走到村头集市,按理说这样冷的天,村民们应当聚在家中烧炭取暖才是。
但此时集市口正有一个身着毛皮大袄,外面套着一件深色的坎肩的汉子站在那里东张西望,口中还念叨着:“贼老天,往年十一月方才下雪,今年寒月怎地来的这么早。”
乃是本村郑屠户。
郑屠户远远地便看见楼明亦步亦趋地朝村头行来,身上、肩头以及发梢皆覆着薄雪。
他朝楼明飞奔而去,远远便道:“楼相公!大喜事,大喜事啊!快些回去,你中了举人,还是头名哩,报喜的人挤了一屋里,大家都在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