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魏世子未免有些太不知好歹了。”疏影不满道,“咱家小姐旁人百般求娶不得,到他这儿,倒还犹豫上了。”
疏影骂完,回头瞧见自家小姐脸色不虞,懊恼自己不该说这些惹小姐伤心。
“是啊。”傅昭岚淡淡开口,“他倒是淡定,与那些个男人都不一样。”
都不一样,也意味着难搞。
从前傅昭岚不过动动手指头,就能将那些挥之即来的男人玩弄股掌之中,为她所用,可如今这位魏世子,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傅昭岚微微叹气,难搞也要搞,谁让这是他爹平成王二十年前闭眼盲选的夫婿的呢?谁知,这死了二十多年的夫婿,能再活着回来呢?
他要做的不止是让魏远钦成为他婚事的挡箭牌,他还要阻止魏远钦投入其他阵营。
他的夫婿,哪能为旁人做事呢?
……
魏远钦出了平成王府,上了马,仍是心绪难宁。
明珠郡主是个好姑娘,不管这门亲事会成为圣上监视他的眼,还是会成为太后制约他的枪,傅昭岚都是无辜的。她有什么错?她的婚姻沦为利益的牺牲品,不过也是个婚事不能自主的可怜人罢了。
他纵然有气,也不该怪在她头上。
只是他确实未有长辈替他安排走动,纳彩,问名,纳吉……桩桩件件,若是处理不妥帖,未免会堕了郡主的面子,毕竟成亲这种事对姑娘家来说,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呀。
魏远钦只要想到这些,脑袋都要大了。
思索半晌,魏远钦勒紧缰绳,改变了方向。
半刻钟后,魏远钦站在了信安侯府气派的大门前。回京后魏远钦一直住在南园,没回过信安侯府,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二十年后的信安侯府会破落成什么样子,皇上修缮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回去那个地方,等同于给自己捅刀,伤口上撒盐。
他从不愿回忆过去,他一旦动这个念头,父亲母亲的音容相貌,幼时阖家欢乐团圆的美好都会一股脑的涌出脑海,折磨他彻夜难眠。
他一直在逃避过去,而在今天,又不得已回到这里。
由于经过了修缮打理,信安侯府没有魏远钦想象中的那么破落,即便没有那么富丽堂皇,倒也称得上干净整洁。
管家的姓田,没想到主子突然来访,匆匆带着全府上下的仆人们等侯着主子的头一次登门。他们之中,有罪臣家罚没的世奴,也有宫里赏的宫人,皇上连人带卖身契一并交给了魏远钦,还贴心地叫他有什么需求可以尽管提,花销算进宫里。
圣上当年留了颜面,查封侯府后好歹没洗劫一空,大多数房间便是完完本本封了起来,信安侯府得以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原貌。
“见过老爷,老爷贵安。”
一进门便是乌压压跪了一片,魏远钦反应过来,父亲与长兄已去,自己已经是一家之主,已经是“老爷”了,没再说什么,抬腿就往里走。
“老爷,府里的所有下人,都在这儿了。”田管家毕恭毕敬跟在魏远钦身后,“府里下人不多,刚好够打理侯府。老爷若是携贵人入住,还需另外采买人口。”
“皇上当时封了主房不准人靠近,如今封条尚未启,老奴也做不了主,便没有派人打扫。老爷若是着急,侧房与后院都是已经打扫好的,可以先将就。”
“搬家置府有讲究,老爷若是想回来,咱便选个黄道吉日,提前……”
“不必了。”话未说完,便被魏远钦抬手制止,“我就回来看看,搬府的事,以后再谈。叫他们都下去吧,我自己随便走走,不用跟着。”
田管家应声,未敢多劝。
好在格局未有什么大变化,魏远钦不至于迷路。侯府占地不小,前院后院,另外又连着东园西园两个大园子。
待客的前厅,侯爷的书房,夫妻俩的主卧房,以及哥儿仨的侧卧房都在前院。后院是留给女眷的,魏远钦的几个同父异母的姐妹,以及侯爷的几房侍妾都住在这里。
东园挨着京都最繁华的街,西园挨着几条小巷胡同,外人不知道,那片宅子也是他们家的私产,一直在向外出租。
一路穿过前厅,魏远钦拐弯去了父亲书房。撕了封条推开门,一股呛人的腐朽味儿扑面而来,魏远钦忍不住掩了口鼻。当年事发,皇上早就派人将这里翻了个遍儿,也不知有没有翻走什么东西。
魏远钦环顾四周,贵重的桌椅案板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但好歹还算结实,书橱里的纸张卷宗却早就受潮发霉或被虫蛀坏了。挽起袖子随便翻了翻,没发现什么东西,灰尘倒是蹭了一身。
当年自己不过五岁,正是好玩的年纪,连父亲书房都没进过,又怎么可能知道密室或暗格的位置呢?就算真有那么好找,也早就让皇上翻走了。
当今的府里真是鱼龙混杂,不排除没有外面人放进来的奸细,譬如皇上,府里一定会有他的耳目。
思忖一会儿,魏远钦还是打算改天喊自己的人来处理。于是又站了一会,便抬腿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