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震怒的消息不胫而走,随后而来的是魏远钦封官加爵,由一个有名无实的信安侯府小世子到手握重权的朱雀卫卫督。前几日众人还不屑于他马夫的出身,如今他又炽手可热起来。
“因祸得福?”盛仲轩拿着诏书看了又看,咂咂嘴,“我要是被刺杀那么一回,圣上也能赏我个官做?”
“赏你个白日梦做。”
魏远钦接过诏书,轻轻摩挲上面的纹路:“没祸,也早晚是我的。不过还是要多谢皇后娘娘沉不住气,这才让我更轻易地得到了呢。”
盛仲轩闻言一个激灵,汗毛根根竖起,一股寒气顺着脚后跟上袭:“皇……皇后娘娘,怎么是她?她不是你姨母吗?这,这怎么可能……”
“是啊,我的好姨母,我惦念她的好,她却巴不得我死呢。”魏远钦笑容温煦,低头吹了吹手上已经结了血痂的伤口,药膏是宫里上等的极品药膏,多用几日就能完全大好,应该不会影响他就职。
虽然知道魏远钦身上秘密众多,可这……都是些什么事啊。盛仲轩摸摸自己脖颈,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寒意。
可以说是蜜罐里泡大的盛仲轩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他的家庭和睦,亲戚来往友好,姨妈舅舅都是尧州本地人,都很疼爱他。
他无法想象魏远钦的处境,那些人,是怎么做到笑里藏刀,蜜里裹毒的呢?
他们天天算计来算计去,他们,不累吗?
“不说这个了,喊何叔备一份礼,我说要去亲自登门道谢的。”
“平成王府?去见未来岳丈,那这礼得准备厚些。”盛仲轩笑嘻嘻道。
“大户人家,是得备厚些。”贴身带着的那块手帕似乎又发烫起来。她那样尊贵的身份,旁的礼怕是也瞧不上。
……
威严的石狮门口伫立,常常紧闭的红色大门气派无比。因事先递了帖子,今天的大门便是敞开的,等待着客人光临。
不管是门人,侍女,马仆,还是前来迎客的管家陈叔,脸上都洋溢着亲切的笑容,热情的将人迎接到花厅里去。
训练有素的侍女们上茶伺候,举止间规规矩矩。只是敏锐如魏远钦,总觉得似乎有视线在偷瞧自己。
魏远钦刚入座,傅昭岚便掀了帘子,带着疏影从后堂走了出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
魏远钦本以为来的会是平成王,有些惊诧,但还是礼貌起身行礼:“郡主贵安。魏某上门,叨扰了。”
“吓到世子了,父亲有事暂且不在,便由本郡主代替父亲迎见贵客了,望世子见谅。”她依旧是温温婉婉的样子,一身素色,裙褶随脚步错动,一对儿白玉耳铛,衬着脸庞如玉颜色。
“世子入座罢,不必客气。”
魏远钦略有耳闻,平成王妃病弱,一向是个甩手掌柜,明珠郡主从及笄开始就替母打理王府。她又守了寡,并不怕见外男,一向是当家主母的架势。
魏远钦拱手道:“上次承蒙郡主相救,长萧感激不尽,今日便备了些薄礼上门道谢,还望郡主莫嫌弃。”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世子言重了。”
两人寒暄几句,入了座。
傅昭岚冷眼瞧他,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算是一类人,俩人你来我往几句话,看着都客气有礼,其实净是些客套话场面话,哪里有一句真心的。
傅昭岚暗暗评价,却没注意把自己也一并骂进去了。
侧首递给疏影一个眼神,疏影会意,将侍候的人带了下去。
“这儿没有旁人,唤我温岐便是。”傅昭岚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浅啜一口。
“长萧岂敢不敬。”魏远钦垂眸,唤温岐未免太亲密,两人还没有熟到那种地步。
“世子与我客气了。”傅昭岚笑容淡淡的,“世子这次拜访,便只是道谢的意思么?”
“郡主何意?”
“真没有旁的意思?”傅昭岚挑了挑眉,直言,“我还以为你会找我父亲谈一些,譬如,我们两个的……亲事?”
魏远钦惊讶地抬起头来,对面女子的眼里明显含了促狭的笑意。
“郡主不要取笑长萧。”魏远钦攥紧了拳,纵然他一向沉稳,可面对这般直白的女子也有些招架不住,眸里闪过一丝慌乱,“这种事,哪是长萧能随便说道的呢?”
哪有两个人面对面说亲事的呢?别说是在规矩甚多的京城,哪怕尧州民风开放,也没有这般惊骇世俗的。
魏远钦心绪不宁,俯身拱手,垂眸道:“魏某一介罪臣,家破人亡,郡主金枝玉叶,魏某不敢高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