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计一番,云琅一咬牙,乖乖待着孙川身旁,看着来往衣着华丽的行人,希望有人将她买走。
此时恰巧遇到路过的薛家大少爷薛晟。
薛晟在洪河名声不好,是出了名的贪图美色,一年前娶妻后才稍稍有了收敛。
云琅长相不算惊艳,在一众倾城国色的美人中姿色平平,但若是仔细来看,那张未施粉黛的小脸光滑细嫩,脸颊粉中带白,宛如盛夏含苞待放的荷花。
樱唇翘鼻,弯眉大眼秋水盈盈,杨柳细腰不足一握。
局促不安的模样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瞧见街边的女子,薛晟动了念想,他收了扇子别到腰间,五十两银子将云琅买了下来。
五十两!
够多了!治病够了!
云琅埋头跟在薛晟后面入了薛府。
已是黄昏时分,云琅被薛晟唤到屋中,待她一进门,男子将门关上,对她动手动脚。
从未被男子碰到的云琅吓坏了,死死攥住衣服,扯着嗓子呼救。
许是她声音大,很快引来了大少夫人丁妙姝。
啪——
云琅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嘴角破了,流了好多血。
“小贱蹄子!”
未等云琅回过神来,丁姝妙凶神恶煞逮着她手臂一通狠掐,揪着薛晟出了屋子。
此后,云琅便被丁姝妙视为眼中钉。
*
秋风萧瑟,一股寒气袭来,惹得云琅了个喷嚏。
思绪渐渐回拢,云琅揉揉酥痒的鼻子,专注手上的活,不再去想往事。
秋天露水不似冬天那般多,盛满一盏琉璃盏得花上一个时辰。
天色朦胧,一刹那功夫又降了一层雾气,薄纱轻掩。
院子里云琅的身影穿梭在花盆间,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她按时接满露水,在丁妙姝梳妆后把露水泡的茶送了过去,这才没被她责备。
云琅和春芹在亭子前里扫落叶,凉飕飕的秋风一吹,两人皆打了个寒颤。
春芹握着扫帚靠在树干上,“今日是咱们搬到阆都的第三日,算是安顿好了吧,今晚二少爷要回来,你刚来几月,还没见过二少爷吧。二少爷很厉害,是个将军呢,在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宁远将军!二少爷久在军营,在阆都有将军府,不常回家,这次咱们薛家搬到阆都前前后后都是二少爷在打理。”
如今薛家把在洪河的产业迁了一大半到阆都,这事还是薛晟提出来的,他跟家主磨了好久家主才答应的。
春芹在薛家待了三年,自是比云琅清楚。
“真好,他成了将军。”云琅有感而发,唇角勾勒出个甜甜的笑容,脸颊上的酒窝一深一浅。
“你们两个,闲聊什么!赶快去干活!”丁妙姝身边的大丫鬟进院子便见她们两人在树下闲谈,扯着
嗓子吼她们,她指着云琅又道:“你,去厨房劈柴,顺便守着银耳汤,待会儿给大少夫人端来!”
春芹有点看不惯她欺负云琅,“丹青姐姐,云琅力气小,劈柴何不找个小厮。”
丹青瞪春芹一眼,“你俩合起来力气不就够?”
丹青有丁妙姝撑腰,在这院子里想打压人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况且这种情况不是头次了,云琅早已习惯,她拉过春芹站后面,“没事,我能行。”
云琅去了厨房劈柴,劈到最后手臂酸痛,她端了银耳汤过去,谁料在房中被脚下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布料绊了一脚,热气腾腾的银耳汤碎了一地,瓷碗碎片碎了一地,汤汁将丁妙姝今天晚宴的衣裙弄脏了。
丁妙姝怒不可遏,俯身甩了云琅一个响亮的巴掌,“去院子里跪着,我何时气消了,你何时起来!”
她换了身衣裳匆匆去了前厅。
云琅在西院石头小路上从黄昏跪到夜幕降临。
傍晚冷霜如期而至,萧瑟的秋风吹掉一片片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似一只只枯叶蝶偏偏落下。
云琅衣裳灌满凉风,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她隐约听见过路的丫鬟小厮说前厅如何如何热闹,半年多不见,薛将军比以前更冷峻、更乖张了,似乎又跟薛晟吵了起来。
冷得没有知觉的手抬起锤了锤麻木的双腿,云琅头昏脑涨,她强撑着眼皮,望眼黑透的夜空,猜想丁妙姝应是快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云琅听见西院外面有响动,几阵声音渐渐近了。
“扶到这里就行了,麻烦奕哥了。”
是丁妙姝的声音。
薛晟在席间喝醉了,不要小厮扶,偏要薛奕这个做弟弟的亲自送他回来。
“还是扶到屋中得好。”
声音清冷,没有温度,云琅好似看到了一张冰冷的脸庞。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廊檐下昏黄不明的烛光印在黑夜中,一个颀长的身影映入她眼中,长身如玉。
男子将薛晟扶了进去,再出来时丁妙姝在他身侧跟着,放低姿态,颇有几分求人的意味,“今晚夫君的话奕哥莫要放在心上,他对薛家的产业上心,一时口无遮掩,奕哥莫怪。”
男子大步流星,路过云琅时又折看回来,在她面前驻足。
“大嫂贤淑,就是这般对丫鬟的?想来她是在这露天院子里跪到天黑吧。”薛奕深深望了低垂着头的女子,寒意彻骨的声音从他喉间发出,抬眸看着丁妙姝,带着一股讽刺。
丁妙姝哑然失语,放在在席间薛奕便因为不该将薛家的产业大半挪到阆都发展跟薛晟争执一番 ,要知道虽然薛奕如今当了将军,但保不齐还会跟薛晟争夺这偌大的薛家产业,她可不能再随意惹了薛奕动怒。
她只好作罢,“这这……这你丫鬟,奕哥都为你求情了,还不快回房去。”
“大嫂院中的事情,我可不敢掺和。”
薛奕嗤笑一声,转身便走。
薛奕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西院,丁妙姝厌弃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和善的眉目登时变得狠戾,咬牙切齿道:“回你房间去,看着就窝心!”
她叫了小厮打来热水伺候醉酒的薛晟洗漱。
云琅手掌撑在冰冷的石砾上,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锤锤冻麻的腿脚,垫着脚尖一瘸一拐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