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日逐就面无表情,但心中却着实有些复杂。
而今的逐就氏,已然寻不出一个智慧之才来。
哪怕是像羌渠那样的蠢货,也找不出一人。
若是自己故去,逐就氏又要走向何路?
心中暗叹着,不过木日逐就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咬人之犬素不露齿。
骨都候好歹也是须卜氏大人,总不至于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须卜骨都候深深看了一眼木日逐就,明白自己很难掌握主动,只能率先进入正题。
“木日大伯教训的是。”
向着木日逐就欠了欠身子,随后正色道:
“不知木日大伯此番相召,是为何事?”
木日逐就摆了摆手,懒撒道:
“美稷城之变,相信你已知晓,我便不再赘述。
你且说说自身看法吧。”
“嗯,小侄觉得,对方、来者不善。”
须卜骨都候微微沉吟,而后一字一顿的说道。
“哦?何以见得?”
“王氏车马行与我等之交易,在外界是隐秘。
但对于同一层次之人而言,不会不清楚。
对方既然明知此类关系,却仍旧狠下杀手,这已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最为重要的是,我手下之人抓了一个王氏小管事,从他那里知晓了一些事。
比如,当年张修手下有一掾属逃离此地,不见踪影。
但今时今日,却又出现在新任中郎将麾下。
单此一点,便可佐证对方应是与张修一路。
既是如此,那对方定然会力挺羌渠。
羌渠若是得了对方相助,那指不定便会一步步掌控大权。
这对于我等而言,可大为不妙。
是以,小侄认为,对方来者不善!”
木日逐就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看来,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小觑了这个小骨都候。
“你倒是看得通透。
不过,还是漏了一点。”
须卜骨都候眉头一掀,不太信服道:
“哪一点?”
“对方之动作,太过着急,甚至过于仓促。
第一日到任,不加任何缓冲取证,便直接调动美稷营灭了王氏车马行,这本身便很不正常。
换而言之,这一动作后边,必然有重大因素驱动。
毕竟,王氏车马行之背后乃是太原王氏。
对方即便是一个嫉恶如仇之人,但考虑到太原王氏,也当有了充足准备,方会下手。
是以,在我看来,对方已然释放出将要大动干戈之狼烟。”
须卜骨都候眼神微闪,忌惮地瞄了一眼木日逐就。
不愧是鬼狐,这般眼力却非自己可以比拟。
深吸一口气后,须卜骨都候沉吟道:
“木日大伯之意思,是说对方想要借助王氏之资,充实美稷营,好为之后的大战做准备?
可目标呢?他们总不至于想直接对我等动刀吧?”
说到这儿,须卜骨都候直接笑了起来。
便是账内其他人,亦大笑出声。
美稷营存在之意义,乃是为了监视他们南匈奴王庭。
按照规矩,美稷营可不能掺和到王庭内部之斗争。
只要不是有部族或氏族意欲直接对单于下杀手,美稷营便不可轻动。
更何况,美稷营虽强,但总共也不过千人而已。
可他们南匈奴却有近十万大军,其中王庭所属便有四万。
而逐就氏与须卜氏,便掌握着四万大军中的两万五。
虽然各方部邑所在比较分散,但他们两大氏族起码也能在一个时辰内各自聚集五千大军。
美稷营真要是敢直接动兵,怕是三两个时辰内便会尽数消亡!
“有何不可?”
木日逐就平淡出声,却使得账内笑声顿时被齐齐遏停。
所有人俱是愕然地望向木日逐就,眼中满是迷茫之色。
木日逐就再度平静出声,但眼中却闪着冷芒。
“方今汉室之天下,乱象已生。
我南匈奴乃汉室之臣,汉室若有令,我南匈奴便必须遵从。
然,汉室之中不乏聪明人,他们或许已然察觉到我等之心思。
若是如此,那汉室派遣新任中郎将扶持羌渠,并助他全力掌控整个南匈奴,便也在情理之中。
但有我等挡着,羌渠不可能成功掌控整个王庭。
是以,最好之法子,便是将我等除去!”
听到这里,众人无不悚然大惊。
倘若真的如同木日逐就所言,而他们又秉持不屑之心、毫无防备,那后果……
须卜骨都候手指微抽,感觉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木日大伯所言虽未必为真,然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此事,我等必须慎之又慎、随时防备!”
木日逐就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意味莫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