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9章 恭喜(1 / 2)代罪丫鬟与君同首页

公公却并非宣旨,只是慵懒一笑,甩了拂尘,恭贺于我:“是杂家的错,这旨啊,得等倩侧贵妃您见过太皇太后,才能宣。老奴还是要恭喜您……”

他说的是哪里话?为何我完全不懂?

入了太皇太后的寝宫,见礼之后,她竟与我聊起家母,恍听她不知我与梅妃同父异母姐妹,详听才知,她每句话玄机众生。

“倩儿并非有意欺上瞒下,求太皇太后开恩。”明知她下了套子,我却不得不往套子中跳。欺君之罪株连九族,上至与我无情意的爹爹,下至在龙府中劳役的奴仆。不是灭门,也可全部充军。

“起来说话。”太皇太后满意点头,还让人给我看了座。只是她手持的茶盏,去在这一时间落了地,“碰”的一声,粉碎。

我瞅着茶盏碎裂的薄片,犹如赴死般的情绪,陇上心头。

脚向后退去,却并非移了很远,只将铺在地上的裙边,拉直了些。

“宣旨吧。”太皇太后打了记哈欠,一副慵懒尽显。

我跪地,听旨。这道旨,怕是听完,我已见不着明日的星斗。

幸好,我对星辰没有偏爱,能保住龙一族那些无辜者,我已知足。

原来,我还是龙家的人,他们不认我,我却丢不开。

“龙倩赐名为独孤晴,封晴天郡主,与澜礼国大王联姻……”公公尖锐的嗓音,划过我头顶,眼中的专注只限于手中皇卷上的字迹。

晴天?我是阴天。

我已为妇人身,如何能避得过被临宠时落红一事?

“郡主,还不快接旨?”传旨的公公见我愣住,连头都忘了抬起,将皇卷递至我手边。

“谢太皇太后恩典。”我叩了首,捧了皇卷。

独孤晴好像真有其人,我冒了她的名,她该如何自处?

罢,我已是泥菩萨过河,水没头顶。

“晴儿,时辰不早了,一会就要上正殿去出阁,你还不快去准备?”太皇太后歪在软榻上,身边的宫女为她精细地捶着腿,也赶不走她的倦怠。

我入了厢房,着了红色喜服,眉儿更弯,腮儿更粉,唇儿更艳,一番修饰,我成了未出阁的姑娘。

代嫁之事再起。代姐妹嫁,乃奉父亲之命,碍于母亲不得不从代未曾蒙面的女子出阁,为龙一族而嫁,只求他们不会身手异处,流离颠沛。

我何时能为自个儿,而活,来生吧。

只求清淡,只求平静,然,风浪之尖,总让我颤栗。

“晴天郡主,悠着点。”我由喜娘搀着,入了金殿。

红盖头遮住了我的容颜,只是盖头随我脚步晃动之际,我能瞅见身边经过的人。

“晴天,你此去……”独孤大帝高坐正位,龙冠上的金珠子轻晃。

我乖巧地站在殿中听旨,就在离我仅有三步之距,却立着我的夫君独孤懿。

红盖头遮住我容颜,不便言语隐没我的声音,第二次披上红盖头,我就要远离……

独孤懿侧目望着我,不时地盯着我的身段,眉峰轻拢。

“懿儿,你皇妹出阁,你领樊儿相送。”独孤大帝待旨意宣过,口传圣意。

独孤懿领旨,作揖。

独孤樊跟随。

我听见他俩整齐的回应之声,心中感慨。我站于他们身旁,红盖头将我贴上别人的名讳,于是我就在他俩眼中,成了别人。

独孤樊曾一度为我吹箫。

独孤懿与我同榻而眠。

原来,相见会由一块薄布遮住视野,成了陌路。

“晴天郡主,请。”独孤懿路过我身边,请我举步。

他将他的侧妃送予别人,他是知晓我是谁吗?

“咳”我突然一记咳嗽,心惊是否他认出了我。晃动头上的红盖头,盯着他穿着黄靴的脚,只见黄靴仍向前。

他终没认出我。

独孤懿因一声轻咳,回首,望着盖着红盖头的我,眼中拢上猜测之意。然,脚步未停。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有两位皇子领队,百姓围观,全城哗然。

“太子兄,愚弟听说晴天郡主前一阵偶感风寒,远嫁之事要暂时延后吗?”独孤樊的骏马行在独孤懿之旁,扭头望望,由八人抬的艳红喜轿,随意相聊。

“本宫也有耳闻,别说那些,我们送亲就是。”独孤懿拉拉马缰,双腿夹紧马腹,继续向前。

坐在鸾轿中的我,用手略抬起些红盖头,悄悄凑近轿帘,在心底对自己活了十多年,却无缘游个遍的朝歌道别。

澜礼国与我邦隔着沙漠,前两次求去的郡主公主,皆受不了那方水土,每过上一年,便红颜销碎。

眼见到了城墙边,两位皇子勒僵喝马,百姓齐呼:“大王万岁!”

又有谁人关心,被送予和亲的待嫁郡主?

“晴天郡主留步!”一声我从未想过,会再度听闻的熟悉男声,伴着一阵马蹄,传入耳里。

我由冰人扶了,落了喜轿,按礼数远嫁的女子需登上城楼,以薄酒感激苍天的赐予,国家的重用,父母的恩情。

我本以为这第三杯与父母别离的酒,不洒也罢,却不想素来对我不待见的爹爹,竟领了家中所有兄弟,及,他的重将幕僚,与一帮他这一派系的臣子,赶到城门边跪送。

难道他们都知晓,远嫁的并非晴天郡主,而是个冒名顶替之人。来此一见,以便往后阴阳两隔,没了遗憾?

独孤樊温文而笑:“龙爱卿,没想到你对邦交和亲如此看重!”

我立于他们跟前,自觉眼泪已淌出,只见爹爹亲捧酒盏,双膝跪地:“龙一门恭送晴天郡主。”

难道,他们真的受了要挟?我的离去,才让他们解了围?

日日念佛,夜夜念经的太皇太后,手袖藏兵,竟能将我那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的爹爹,玩弄于鼓掌。

少我一人,保一族平安,我无可念。

念我之人,在我身侧,只听他爽朗而笑,却不知他日后再奏的箫声,无人聆听。

我无人可托,托付终身之人,与我并排而立,只叹他再抱怀中换了佳人。

双手接过,爹爹微有颤抖的手敬上的薄酒,我不敢饮,只将它祭了苍天。

我对爹爹谈不上情意,可一族的性命令我动容。齐刷刷的盔甲,与黄沙的地面碰出“莎莎”之声,乱我心扉。

一出皇城,再出朝歌,我就此别了众人。

碌碌车轮声,马蹄飞沙,送亲之队消失于天际的牧野中。

独孤懿在将我送走之后,唤了穆罄:“你去查查,为何称病数日的龙宏图突然康复?且领着他最看得起的人,为晴天郡主送嫁?”

“属下已派人跟了龙宏图,他送嫁完,便闭门谢客。还上了折子,说是大病初愈,不利于辅政,告养三月。”穆罄手脚伶俐,跟了独孤懿多年,自是见识不凡。

独孤懿想到之事,他皆精心为其打点。

独孤樊终明白,独孤懿匆匆到我人去屋空之房中的缘由。

“吾等大半日没瞧见倩侧贵妃。”急匆匆赶来回话的杨公公,有些惊恐之色。

“走,去瞧瞧缘儿。”独孤懿不等杨公公站定,举步迈出。

独孤樊一时不解,倩儿去了哪?怎的如此蹊跷?她的贴身宫女病重,而她缺莫名地不在太子宫中。

迈入缘儿的房间,他神色严肃,大步来到她床沿,扣着她的下颚,轻轻摇晃她的头。

只见缘儿脸色苍白中泛青,双唇干涸,已昏昏沉沉。

“怎样?”独孤懿看着皇弟为缘儿诊脉,眉峰皱起,眼底布满揣疑。

独孤樊细细诊脉,又撬开缘儿的口,瞧了舌苔:“你等退下。”

独孤懿冲跟进缘儿房中的一干宫人摆手,杨公公拂尘微抖,作揖,领众人离开。

他细心地掩了门,又指派其他的仆人:“你们各忙各的吧,杂家在这候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