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8章 窗台(1 / 2)代罪丫鬟与君同首页

独孤懿的投影,映于我窗台。他身后,众人相随的影像,令我知晓,他并非去某位女眷那叙话。

他不是醉了吗?怎走得如此挺拔?

脚步声远去,我拂袖将窗,支出条缝。探身望去,只见黑幕中,红笼映照着他们一群人行色匆匆背影。

今夜,他定不会有歇息之时,入了宫,才知女眷皆等着夫君寝宫的烛灭,才拆妆。

风起,匆匆身影隐没在黑幕中。

我合窗。

独孤懿竟在这一时,驻步:“明日传给御医,瞧瞧倩侧贵妃的身子。”

“为何?”穆罄为我担心,只觉我越发消瘦,竟不敢关心。冷风划过脸际,掠起他系着官帽的丝带。

独孤懿不语,抬脚,举步,前行。

他这一去,竟是几日没了消息。

穆罄奉他之命,为我传了御医。诊脉之后,说我的身子越发消瘦,是因月事不调,派了几副药于我。

手端药盏,苦涩之味呛于鼻尖,我身子不适,独孤懿怎知?

数日与他言语,不过几句。酱色的药汁中,我竟看见他的浮影。

殿下,倩儿不懂你。你念的人,该是与你青梅竹马的梅妃,为何对我如此待见?

“倩侧贵妃,太子妃到访。”药盏仍捧于手中,温润的药碗,手稍稍一晃,杯壁上留下浓浓药汁。

“我这就来。”一口抿了良药,捡了桂花糖塞入口中,理了装束,出了房。

缓步走进正厅,太子妃已端坐正位。

欠身见礼,却不敢抬眼,我的目光只低于她膝下,落于她裙边:“参见太子妃,愿太子妃金安。”

请安之际,她裙摆微动,厅中无风,怕是心动波及全身。

我充耳不闻,只安于本分,可服侍于我的缘儿,还是悄悄为我打探消息。

自我来到太子宫殿住下后,太子便没再传唤任何一位妃嫔侍寝。前些日荣光的太子妃,今日也只得了办过气冷藏的孤寂。

新选的秀女已入宫,皇上身边会添下年轻美貌女子,那堂堂太子正属玉冠满金之年,往后便会有皇上赠于他的女子,充实他的后宫。

太子妃若在新人到来之际,也未能与太子同心同德,自然会落得更冷清。

我何苦为他人愁,自个儿都愁不清……

“倩妹妹请起。”太子妃抬起戴着指套的芊芊玉手,命一旁的嬷嬷给我看了座。

“谢太子妃。”我挨凳边而坐,落坐之时,不想折了腰。为免失仪,不敢动弹,以免犯上,不得体。

“妹妹瞅瞅本宫带来的这几幅绢画,这是各郡为太子挑的侧妃、夫人、宠姬的人选。你跟在太子身旁,自比本宫了解他些。”太子妃面露微笑,语气中,竟显亲昵。然,藏不住眼底的落寞。

我又怎敢帮太子做主?她既拿了来,我也不得不看不瞧。

一番陪君子过考的细看,回答的竟是:“倩儿愚钝,太子心思缜密,太子妃姐姐体谅太子,倩儿愿为姐姐付犬马之劳服侍太子。瑾听太子妃吩咐。”

说话间,无意抬眼,我竟见太子妃满脸惊愕。

“妹妹,可有喜好口味?姐姐嗅着妹妹齿甲留香,可是吃了别致点心?”太子妃额前流苏轻晃,娇媚的眼布上淡淡笑意。只是那笑,浮于眼表。

“缘儿,去拿我房中的桂花糕来,让太子妃姐姐尝尝。”我见太子妃有意讨食,自知其中端倪匪浅。然,还是命了缘儿。

“果真是上品。”太子妃笑得凄媚,拂袖起身,“妹妹,太子选美人一事,就劳烦妹妹了。”

我本以为,她有更多的话,要叮咛于我。却见她,由嬷嬷搀着,上了马车。

车轮碌碌,夜已深,星光点点,烛火明。

我望着黑幕,叹息,竟见独孤懿一马当先飞奔而来。

她走了,他却回了。

她错过了,他会惋惜吗?

“倩儿,可是在等本宫?你怎知本宫今日返来?”独孤懿勒住马缰,骏马双蹄抬起,一声长嘶。

我抬头,伸手相搀:“太子爷,倩儿是送太子妃。并不知爷今晚归来。”

“爱妃,怎么啦?”独孤懿抬脚跨入门槛,脚蹬的黄靴终踩上了他宫殿金砖。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多画卷?”他瞅着太子妃带来,还未收拾的几捆选秀美人图,“是爱妃最近闲时无聊,所绘?本宫倒要看看爱妃的绘画。”

“太子爷……”我忽而不想参与太子妃交与我的差事。

却见他已将一幅画卷展开,认真端详:“江宁许太守之女,许氏蝶儿。”

画卷被他随意卷起,指向了我:“这是何物?为本宫父皇选的美人吗?”

“回太子爷,这是皆乃太子妃带来的秀女图,此画中女子皆为太子爷所挑。”我不敢抬头,欠身回话。

话末,他竟没有免我的礼。我仅瞅着他的金靴走向正位。

独孤懿俊脸冰冷,将一幅幅画卷展开,命一旁的杨公公将所有画卷,悬于屋内,淡淡观望:“爱妃的确贤德,本宫处理政务,无暇充实后宫。爱妃既然代劳之。”

“殿下,是太子妃带来的……”我轻声申辩,他的话语满是冷冽,令我辩解之声颤抖。

太子妃深受皇太后宠爱,她的爹爹有乃朝中重臣,我怎敢违她的意。左右为难,只化作一声叹息。

独孤懿拂袖:“太子妃既然带了来,你就为本宫挑选吧。你挑中之人,只需你模仿本宫笔迹,圈了就是……”

话未落音,他人已离去。

“爷”他为何如此这般?偏偏不信我?

夫君如此,夫君正妻亦如此,我瞅着他离开后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他在这,这里不冷清。

“侧妃,老奴将这些收了,可好?”杨公公抱着一堆的画卷,向我询问。

“劳烦杨公公了。”我没有看他,更害怕瞧他怀中的画卷。那些物件,犹如烫手山芋,令我如坐针毡。

“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太子爷忙于政务,后宫之事,乃太子妃之责。倩侧贵妃您为太子妃分忧,乃太子幸事。但,某些事,还是该由太子妃全权为太子分忧。”杨公公说话拐弯,听得我云里雾里。

我只知晓,他是在告诫我,我管了不管的事,揽了不该揽的差,说了不该说的话。

“倩儿资质愚钝,还请杨公公明言。”入宫以来,我也瞧出,杨公公乃太子心腹之首,胜于常人。

“倩侧贵妃,老奴不敢揣摩太子心思。若将来,您再遇上这档子事,依老奴之见,该请为太子分忧的太子妃,直接将她的功德呈于太子。您非好大喜功之人,挨了太子妃的光在太子跟前讨喜,那就不好了。”杨公公遣走了房中服侍的下人,慢悠悠、精细地卷着一幅幅美人图,巧妙道出处事的周全之策。

“谢杨公公指点,倩儿谨记。”原来他气我处事不周。

我莞尔而笑,笑容荡到脸颊,散去。

我望向紧闭的房门,独孤懿如今去了哪里?

独孤懿彻夜未归,而侍奉于他床畔的太子妃,竟连外袍也未褪去。

“快,拿水来。”葱玉手指为独孤懿在金盆中,拧了布子,轻轻附于他额头。

独孤懿紧闭双眸,呼吸中透出的酒气,显露了他的醉态不轻。

“爱妃,本宫得你,不枉……”含糊呓语,断续重复。

然,太子妃竟无喜悦之色,一旁服侍的大宫女、知事的姑姑,经验老道的嬷嬷,皆不敢大声出气。

今夜太子移驾太子妃这厢,喝酒,观舞,兴致极高,却醉如烂泥。

人人皆知,太子爷一回宫,便来瞧太子妃。却不知,太子妃竟服侍于他,未有欢愉。

独孤懿盖住锦被上的手,缩进衣袖,稍稍碰了碰,不知被何人掉包的兰香,再次呓语:“渴,给本宫拿水来。”

太子妃精细服侍,独孤懿终安寝。

次日,更刚敲过,他便起了,一脸倦怠,坐于床沿:“爱妃,昨夜辛苦你了。”

“太子爷,您酒气虽已散,可一宿未睡好,今日若无大事,这监国一事,是否……”太子妃婉言相留。

独孤懿摆手,待公公为他套上黄靴:“不可。朝政不可荒芜。先皇祖训,不可沉迷酒色,不洁身自好。本宫也不可因身子不适,误了朝政,令他人将此罪名扣于你身。”

“太子爷所言极是,是妾身不知……”太子妃为独孤懿整了朝服,双目含春,一汪秋水荡与眉间。

“哦。”独孤懿肩头披了披风,举步间不经意交代:“爱妃,你为本宫选的美人图,本宫看过,没有一位胜过你和四位侧妃。若你今后有此类事,无需和其他人商量,你决定便是。”

“是。臣妾遵命。”太子妃冲着独孤懿背影领命。

独孤懿嘴角微弯,可藏于袖中之手,碰于被掉包之兰香,笑意便隐去。

出了太子妃的院落,他撩开车帘,唤穆罄,吩咐:“让杨公公去查查,谁掉本宫的兰香包?”还有,瞧瞧倩侧贵妃身旁新添了什么人?再让她选名贴心的丫头,送与杨公公调教。”

穆罄只瞅见,撩开车帘独孤懿的朝服,看不见他说话间脸上的神色,抱拳应声:“属下待朝散了,便去办此事。”

“不。立刻去安排。”车帘放下,悠悠然之声,荡出。

穆罄领命后,飞奔回太子所住寝宫,碰巧遇见了在院中闲逛的我:“属下参见倩儿侧贵妃。”

“免礼。”昔日故人,相见需礼数得当。我瞧见他并不离去,便遣了身边的缘儿,去为我拿件衣裳。

“倩儿,今…日可好?”穆罄说话断续,欲言又止中,将眼里情绪的流露。

“还好。”我也只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