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际闪过一团浊云,先前追邪灵的颜以修青阳君信瑛云归带着一大群服饰各异面色惊恐的凡人乌泱泱的从云头落了地。至姮一见头都大:“这还不够乱吗!怎的还把人往这边带!”
云归混乱中答道:“外头更乱!到处是邪灵,我们没办法才将人带过来集中到一处,比较好保护。”
“你总自以为是,什么人都想救,可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莫忧居高临下地将贺浔摁在地上,“神圣仁慈的救世主么?”
贺浔艰难地插缝喘气:“我早说了,我......就一废神。”他转头望向至姮,她将灵秀横在身前,背后是惊慌无措的凡人,村里的与外来的渐渐聚集在一处,外围几个神官成包围圈将人护在里头,再外围的,是越来越多的邪灵,步步逼近。
天上浓云密布,一道惊雷滚过,暴雨倾盆而下。
莫忧脸上挂着雨水狞笑着:“是啊,你只是个废神,万民咒都无法勾出你的邪念,你没用,那就看着你在乎的一切毁在我手上。”
“你以为你会赢么?”身后的晋榕冷笑一声。
莫忧不以为然:“能打的神官都被我困住了,你——废了修为能奈我何?”
“众神胜你不得,那万妖呢?”
一道轻灵的女声幽幽响起,随即天地猛然又暗了几分,“哗哗”的雨水声中,隐隐传来各类妖精的鸣叫声。
“灵惜,助我。”晋榕顶着暴雨站起身。
灵惜千娇百媚自浓云端飘下,身后跟着数以万计的妖,他们见了晋榕齐齐拜下,震声齐呼:“为四公子效力!”
晋榕在灵惜的搀扶下起身,淡淡一挥手:“诸位并非为我效力,神之不神生灵涂炭,我们便将他拉下神坛,造一个清明人间!”
莫忧依旧没有松开贺浔,“妖界被天界压了千百年,动辄打杀,你身为妖王竟还帮他们保护凡人?”他手腕发力将贺浔整个人提起来:“就为了他?”
“我等求的,不过也是个问心无愧,万死无悔。”晋榕说罢重新捡起不寂,身后众妖自觉分为两拨,一拨修为略低的小妖分散开直奔围住凡人的邪灵,另一拨修为高深的大妖各自运起法力,将修为源源不断的灌到晋榕身上。
晋榕借着众妖法力飞身向莫忧攻过去,不寂划出一道银色弧线,劈向莫忧抓住贺浔的手,莫忧被迫松手后退,晋榕一把将贺浔接住,贺浔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只伸出手连连点着莫忧,晋榕会意,把他放一边,自己再次与莫忧交上手。
灵惜上前一步扶住贺浔,撑开一把伞遮在他头上,雨幕中那道玄衣的身影快的看不分明。
贺浔就那么站着,直直盯着晋榕与不寂几乎化为一体,在万妖之法的助力下,晋榕刺出的每一剑都带了无尽的杀气,莫忧以魔神不死之躯与他打了一天一夜。最后第二天傍晚,莫忧被晋榕一剑挑出数丈远,泥水滚了全身,趴在地上狼狈地喘粗气。
贺浔眨眨几乎快要失明的双眼,离开伞圈淋着雨到晋榕面前上上下下地检查:“伤到没有?”
晋榕握住他手,笑着摇摇头。
那边小妖与邪灵的战斗也接近尾声,仅有寥寥几个邪灵尚能动弹,至姮提着刀,一刀一个的杀。万民见终于得救,此起彼伏地欢呼起来,继而黑压压跪了一片,感谢天神救命之恩。
莫忧喘息片刻,身上邪气渐渐散去,面色更加苍白,仿佛还是以前那个怯懦的昧谷君,至姮走过来冷冷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颜以修在原地别扭,不肯走过来,莫忧便对他喊道:“颜兄,这么多年,多谢了。”
颜以修张了张口,终究没说什么,他自飞升以来见莫忧身患旧疾除邪降妖之力实在有限,自己便与贺浔常常帮衬。而莫忧也心怀感恩,不像贺浔没心没肺,自己便拿他当师弟看。他那日收到贺浔来信时,恰好在莫忧殿中,他便把消息告诉了莫忧,可颜以修万万没想到平日里与他相交甚好的莫忧能背后捅他一刀将他关起来,自己下界造了这么大一桩孽,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莫忧见颜以修没说话,便将视线转向他招来的邪灵中,都倒下了,他闭了闭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拔|出自己形同摆设的佩剑,向背对着他的贺浔刺了过去。
晋榕瞳孔骤然一缩,不寂出剑挑开莫忧,继而回手狠狠刺进他脖颈——鲜血混着雨水淋在地上,溅起朵朵浑浊的水花,莫忧低头看着自己的血连同生命一起砸进肮脏的地面,缓缓说出最后一句话:“你以为你赢了么?”
随后一具瘦弱的躯体摔在水坑中,雨水将他的脸冲洗干净,却洗不掉他内心的阴暗与怨毒。
“你怎么把他杀了?!”颜以修质问晋榕。
至姮拄着灵秀:“招来的邪灵都死了,他作为祭品也活不了。”
这时,雨声渐收,天边一丝光亮刺穿厚重的云层,仿佛祥瑞的神剑击退邪恶的鬼怪,那束祥光中飘来一朵硕大的七彩祥云,地上的众人除了晋榕皆伏地跪拜:“拜见天君。”
天君一派圣人慈善眉目,自祥云中显出真身,青阳君上前将经过一一述明,天君听后皱着眉看着已经气绝多时的莫忧:“莫忧太不像话。”
天君一眼望见站在众人背后的贺浔与晋榕:“贺浔,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