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百里(1 / 2)相·算一卦?首页

“……臣自请罪,未得陛下旨意擅自行动,造成岷江两岸动乱,耽误灾情疫情防治,请陛下恕罪。”

早朝时,朝政殿上,宣皇将那本皱巴巴的册子与封了火漆的信陈在一众大臣之前,让所有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又让身旁的太监念了那封陈情表,其间一字一句都无不透出了重相的忠心赤胆。

至于那本册子便是他从锦康郡主哪里偷来的有问题的账本,以及龟寿县令府中拓印出来各位县令对他们行动记录后报给明冶烃的明细,里面还有明冶烃同阆城、蔚田、泽田、楠丝甚至锦康郡主之间的往来信件。里面另夹了一封信件,上头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得明明白白,还问宣皇追查锦康郡主秦珲的叔父是谁。

明冶烃挖空心思也没能想清楚,他切断了往来的驿站后,重彧是怎么将这些东西送回京畿的。也正如朝中谁也没能料想到一直游历在外的栗王竟会起兵造反。

而令宣皇恼火的是,岷江两岸要地,不知何时竟豢养了这么一窝贪官污吏,而卞京却一点消息也没能收到,就连龟寿县早早成了一个死人县这么大的事也能瞒的滴水不漏,此番如果不是重彧一行人,那明冶烃造反的消息恐怕要等他攻进卞京时,宫中才会有所知晓。

“朕竟不知,这阆城以东何时竟成了他栗王的天下了,那再等些时日,这龙椅是不是也要换给他坐了?!”说着,他手狠狠地拍在了龙椅的龙首扶手上。

百官一惊,皆掀了衣袍跪下,齐呼道:“陛下息怒——”

宣皇将手中的书信一掷,沉声道:“好个栗王,好个锦康郡主,好个虎跃峡,难怪朝廷拨下去的赈灾款与粮草迟迟没能起到作用,原来都是暗度陈仓,各地监察官都是死了么?!”

顿了顿,宣皇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状似无意地道:“说来,诸位爱卿觉得这锦康郡主的叔父会是谁?”

秦乾明俯在地上的身体僵了僵,这一反应刚好落进了前头几人的眼中。

“左尚书怎么了?是知道什么还是有所发现?”

“陛、陛下,臣前几日偶感风寒,时至今日还没能好得利索,有些不舒服罢了。”

百里辰轻挑了唇,不急不缓地道:“那不如我来说些让左相听着舒服些的话。”

自安南王病倒后,便一直是他代安南王上朝,起初众人都还惦念着他如今也是明家的驸马了,可经太仪宫议是否出兵一事后,宣皇便也对他有所改观,毕竟是安南王府的独子,又怎可能真实胸无点墨,尤其他此时腰背挺直地立于朝政殿上侃侃而谈,谁也不敢再拿他当京中不知分寸的纨绔子弟看了。

“锦康郡主姓秦名珲,这偌大的卞京中能让他尊称一声叔父且有本事助他敛财的,除左尚书以外真难让人作他人之想,自然,臣又怎能只单因一个姓氏就怀疑左尚书呢?”百里辰莞尔,“实不相瞒,臣也与重相私下有所来往,中秋节重相返京时曾叮嘱臣留意左尚书府上的来往以及查一查左尚书的九族内外到底有哪些人,这不,可巧了,几日后,臣手下的人就送来了一只信鸽,上面还有一封信,臣当时以为只是普通的家书,实在不好查看,可那信鸽凶得很,啄伤了臣手下的人,臣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这一看可就不得了了。”

百里辰朝服宽广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张折起的信纸来,上前几步递给了宣皇身旁的太监,没看见右尚书煞白的脸一般退回来继续道:“这里头锦康郡主说账本已经查过了,声称重相已经察觉不对,向左尚书索要银子填补部分空缺,并威胁左尚书如果不同意就将他主使他们几人私扣赈灾款和粮草的事情捅出来,臣怕打草惊蛇,便只将那封信拓印了一遍,陛下大可让人拿去与锦康郡主的字迹作对比。”

宣皇深吸一口气,将信纸揉作一团扔到了秦乾明面前,脸色难看地道:“左尚书可还有话要说?”

“陛下!这单凭一纸书信什么也不能证明啊!”秦乾明俯首喊冤,“臣实为锦康郡主的叔父,可臣未有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望陛下明察!”

百里辰上前两步,厉声道:“左尚书可要与秦珲当面对质?当面辩一辩私吞粮草、囚禁平小王爷这些都是谁的主意?以及秦珲向四方主借来的那些银子都到了谁的手中?!”

听及此,满朝文武皆是一惊——囚禁亲王嫡子,这在重相的信中可未曾提及。

平王爷最先反应过来,皱起眉头道:“贤侄可否细说?”

百里辰道:“陛下、伯父,中秋时小王爷留守泽田,以监河道开凿施工,十五日当晚秦珲为首的几位县令将小王爷请到锦康,引诱小王爷支持栗王造反,小王爷不从便被他们设计囚禁于锦康郡主府中,他们对外声称小王爷染上风寒,又以小王爷的名义停了河道开凿,直到后来重相迟迟未收到小王爷的来信,又有九钦天中途遇上小王爷带去的百余精兵收到字条,奔赴锦康要与小王爷会合,九钦天便将那字条送了回来让我辨认其字迹,这才知晓小王爷出了事,不过好在后来已经将人救了出来,小王爷如今安然无恙,只等此事了了好回京向陛下交代。”

平王爷略微宽心,一拂广袖,横眉冲秦乾明冷声道:“若是我儿出了什么意外,你尚书府担待得起?”

秦乾明被他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平小王爷……秦珲……怎么可能?重彧怎么可能知晓?!明明……明明没有任何纰漏……”

百里辰道:“事到如今,左尚书可还有何要辩解的?”

宣皇却失了这个耐心,道:“来人,拖下去打入天牢,待与栗王一党同处……禁卫军统领何在?”

白术应声出列,“臣在。”

“今日之内,彻查尚书府,家产尽数充进国库,遣散其家丁奴仆,其亲人有候发落。”

“臣遵旨。”

朝会散后,百里辰才敢微微放松了肩背,繁琐而重的官府往下落了落,他张了张手心,发现不知何时竟生出了一层汗来,他一边不动声色的握了握袖袍,想借此擦掉一些,一边往外走去。

白术早早地离开,带着人赶往左尚书府,明钧意还在想明冶烃的事,虽说二人并非出自一母,但毕竟也是同父的弟兄,幼时也在一处玩过几日,明钧意心里始终还是有些闷。

他瞥见百里辰低着头往外走,仿佛之前言之凿凿的人不是他一般,他往前走了几步用手肘碰了碰他,“你家老头子怎么样了?”

百里辰扫了一眼他碰自己的手,又若无其事地答道:“医师让他静养一顿时日,这次大概是真被气到了。”

他扭头冲明钧意道:“栗王一倒,这争皇位的人可又少了一个了。”

明钧意却反手用扇柄敲了他一下,正色道:“别胡说,这还在朝政殿上呢!”

百里辰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也就没再说了。

直到迈出了殿门,明钧意才道:“父皇早早立储就是怕我们为了皇位而自相残杀,他怕也是看出我无意于皇位,是个扶不上墙的,这才迟迟没有给我封王开府。”

百里辰同他并排下着台阶,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点了点头,“你天性不爱同他人争抢,这样也好,乐得自在,不过就怕别人心有芥蒂,始终惦记着你。”

明钧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微抿起来唇,“太子皇兄生性怜悯,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将来他登基,我自然是第一个俯首称臣拥护他的,其他的……我只想周围人安安稳稳的就行了,这一辈子不紧不慢的也够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