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摇一摇头,负手步至窗边,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你也说了,那孩子尚未入我李家门。一日未入门,便一日不能为我们李家所用——这一点,你却需得记牢了。”
李建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低应了声是,然后才道:“那,父亲,您想好了,要怎么处理此事了么?”
李渊沉吟片刻,转过身,背对着光,看着大儿子:“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若要解了咱们国公府当下的困局,除了让孙思邈与那小阿若入府,设法套出影卫下落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办法——只是此法若实施起来,不免要让你和你二弟,都受些苦。”
到底是多年共同筹谋唐国公府的亲父子,他只说这一句,李建成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父亲是说……苦肉计?”
李渊点点头,长长地喘了口气,缓缓坐在花窗边的椅子上,冲着面前几案上的茶具很是发了一会儿呆,才低声道:“眼下除了这个法子,为父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阿慈那孩子,怎么说也是你长孙叔父的一点骨血。他们母子三人如今流落在外。咱们没能帮着他们扶正匡名,助他们回归本家,谋得一席之地,已是咱们国公府亏欠了你长孙叔父。若是再为了咱们府上的事儿,去让这孩子跟着受苦……
且不说你二弟愿意不愿意,你母亲允可不允可——便是为父,也难开得了这个口,难狠得下这份心。”
他抬头,看着张口欲言的李建成,挥一挥手:“为父知道,你想说这只是权宜之计。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一点,你需得牢记了。”
李建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略带不甘地道:“父亲,孩儿并非是受不得这份苦。只是孩儿不明白。既然长孙家小娘子,早晚都会是二弟的妻子。那她为二弟分担一些,又有何不妥呢?”
“因为她没必要,也因为她不能再一次没名没份地,就进了咱们国公府。”李渊果断挥手:“毗沙门,你是男子,自然不懂这世道,对女儿家有多苛待——
其实为父本来也不懂。然而你母亲既然如此叮咛,那便必然是有她的道理。你不必再多说了。何况,我们李家的儿郎,向来只有荣母荫妻之理,没有让妻儿为了咱们挡灾消祸之说。这话,你可记住了。”
“……是。那,父亲打算怎么做?”李建成听出父亲言语中的警告之意来,立时垂首贴耳,行了一礼,问道。
李渊略一思忖,立刻问:“你身边不是有个人,是宇文化及放进来的吗?这样的人,是不能久留在身边的。此番也是个好机会。”
“父亲的意思是……要借宇文化及之手?”李建成大惊:“可是父亲!那宇文化及可不同于王世充啊!那可是个厉害的……”
“就是因为他厉害,所以才能帮我们暂绝后患。”李渊抬起眼皮,看着李建成一笑:“当今陛下不会相信咱们唐国公府,也不会相信越国公府,更不会相信你高舅父府上。甚至是王世充,他都未必给予了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可是宇文化及?他是完全信的。你,明白吗?”
李建成恍然:“父亲的意思是,此番将宇文化及扯进这桩事里,固然咱们国公府,会受些委屈。可于日后而言,却可安枕无忧了……是吗?”
“不会太久——不过,对咱们国公府而言,已经足够了。”李渊摇摇头,看着窗外:“长则二十年,短则十五年,天下……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