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岳一愣,父亲的确想得深远,把自己想隐瞒的事一下子就揭露出来。日本东京大学医学院毁灭在战火之中,而那之前他就离开了日本东京大学医学院,来到了红都莫斯科,但他怎样跟父亲说起这段不可言说的经历?
他的脑袋迅速的转动一下,平静的说:“父亲,在日本东京大学被炸毁之前,我就跟我导师到了北海道的一个牙科医院。我的导师爱着他的祖国日本,又爱着我们中国,他非常痛恨这场战争,在我离开之前,他把我委托给他的一个学生,也就是在哈尔滨开冈本牙科诊所的冈本先生。由于师命难违,我就直接去了哈尔滨这家日本人开的医院,在这里接受了非常认真严苛的技术训练。”
熊楚云说:“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把精湛的医术学到手了吗?牙科虽然在医学上算不上大专业,但在这里还真缺少这方面的人才,如果你把牙科技术学到手,能为家乡的父老乡亲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我也就不计较别的什么。”
熊岳说:“孩儿让父亲操心了,心里非常不安。”
熊楚天看了熊岳一眼,态度和缓下来,继续说:“年轻人嘛,总有几分热血,尤其在这国破家亡的时代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做出这样的选择,离家出走,为父的也不过于计较,但是你要记住,做学问和做生意,永远是我们熊家立身的根本,不要牵扯到政治当中,尽管在这个时代里政治无所不在。”
熊岳谦恭地说:“孩儿记住了。”
看到离家八年的熊岳回来,熊楚天自然是高兴的,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他真是担心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熊岳出了什么事,说:“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日本人被打跑了,现在虽然还没有实现和平,但这已经不是什么事儿,所以回到杭州就要谋自己的发展,这个一会再说吧,过去跟你妈妈说几句话吧。”熊楚天说完,就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了熊家的祠堂。
熊岳刚走出祠堂,小妹熊杰从一个圆柱的后面闪了出来,小声说:“哥哥,爸爸训你了?你可别生爸爸的气呀,你这一走就是八年,爸爸每到祭祖的时候,都把位置给你留下,你可是我们熊家唯一男孩子,爸爸对你的期望可是非常非常大的,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要计较爸爸的态度。”
做哥哥的喜爱地看着满脸认真的小妹,微笑着说:“小妹,谢谢你能这么安慰我。不过,我怎么能计较父亲对我的态度呢?这些年来我没为家里做一点事,而且还烦劳父母为我操碎了心,你们也时时刻刻都在惦记我,我对不起你们的话都来不及说呢。你等一下,我去跟妈妈说几句话。”
熊杰重重地点了点头说:“你可要多安慰安慰妈妈呀,如果不是惦记你,妈妈就会更年轻。你快去吧。”
熊岳重新回到大厅,熊楚天已经坐在八仙桌前等待儿子坐下来一起吃饭,熊岳在父母的面前磕了三个头说道:“父母大人,孩儿不孝,一走就是八年,没有在父母面前尽孝道,孩儿罪该万死,从今往后孩儿一定围绕在父母身边,让父母尽享天伦之乐。”
公孙傲梅在那里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离家的时候,孩儿还是一个毛头小子,而眼前居然是一个成熟伟岸的男人。看到孩儿跪在自己面前,八年来的期盼,八年来的怨恨,统统烟消云散,赶紧上前把熊岳拉了起来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家永远是家,妈永远是妈,爸也永远是爸,在家的感觉永远是在外面流荡着没法比的。在哈尔滨那冰天雪地的地方该有多遭罪,现在好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又重新团聚了,现在只差给妈什么时候带回来个女孩子,早点给我们二老添上几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我们就知足了。”
熊楚天的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神色却显得和悦了许多,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你这回回来有什么打算呢?是开你的诊所,还是跟着爸爸做生意?还是另有其他所为?男人不可一日无事做,虽然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不能过于沉湎于个人的情感中,家国家国,国就是家,家就是国,我们熊家虽然没有从政的,但每到关键的时候,我们都要出头露面,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熊岳忽然说:“爸爸,听说杭州商会最近重新改选,爸爸有希望担任杭州商会的会长,做孩儿的首先要恭贺父亲,杭州是古城,商业发达,巨贾云集,爸爸能在众多商家巨贾中脱颖而出,是对我们熊家重启辉煌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熊楚天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事情也没有这么简单,现在还处在胶着的状态,八年抗战刚刚结束,很多商家都遭到了重大打击,刚要死灰复燃,重振商路,可现在形势突变,国共两党和谈无望,军事战争即将开启,我们这些商家又要面临难以逃避的战火。在这个时代里,即使担任这个大城市的商会会长,就是给自己挑上一副重担,有的时候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儿。”
熊岳说:“我们熊家都是以社会责任为己任,在此多事之秋,我们熊家在关键的时候还是要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