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顺利的出乎朱由检的意料。
甚至于,他很严肃的考虑是不是依样画葫芦,再寻下一个边镇动手。
琢磨几天还是放弃了。
步子太大,会扯着蛋。
连续动手,可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还是多留出一些时间,到时候自己禁军在手,别人也有时间处理首尾,也考虑清楚了,大伙和和气气的把事情解决了,多好。
王在晋也松了口气,皇帝总算没再像蛮牛般横冲直撞,而且做了一个能让各方勉强接受的先例,表现出乎他的预料。
有了这个方案,他甚至可以再次对蓟辽粮饷动手。
同时,这对关宁军也是个机会,就看他们舍得不舍得了。
不过王在晋对此并不看好,因为关宁军是直面后金,多了一个选择。
其余边镇将帅也都在琢磨此事,皇帝给了一个选择,虽然很苛刻,却没有破家的风险,那么轮到自己时又该怎么选择?
须知,按照这势头,清理到自己是早晚的事。
毛文龙很愤怒,出离的愤怒!
为了大明朝廷他孤身深入敌后,为了牵制后金几次不惜折损兵力去攻打后金底盘。
可他得到了什么回报?
拿人头换粮饷?
拿木材换银子?
这是生意!
自从看了皇帝的回信,毛文龙就明白了,在皇帝的眼里,东江镇已经成了弃子。
他也明白,皇帝一旦有了足够的力量,立马就会将他一脚踢开——这还是他识趣的前提下。
那么,一个很紧迫的问题就摆在面前,那就是东江镇何去何从。
放弃兵权?
那是想也不必想的。
苦思许久,他发现,留给他的选择着实不多。
抢后金地盘倒是很想,可是没那么好的牙口。
抢朝鲜地盘,也还是力有不逮!
别看后金阿敏只带了几万人就将朝鲜打的跪地求饶,可他有自知之明,东江镇的战力差了老远。
至于投靠后金,这念头就从未在他脑中出现。
环顾四周,竟然没有东江镇的容身之地!
——
陈继盛进来时,有那么一刹那,眼前的人仿佛陌生的很。
毛文龙歪在椅子上,头发花白,看上去那么的苍老而疲惫。
当年追随的那个魁梧豪迈的大汉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帅。”他打了个招呼,心里却叹了口气,岁月无情啊!
“哦,继盛,过来坐。”毛文龙坐正了身子,多了几分当年的形象。
“大帅有什么心事?”
“事关东江镇的前途,你先看看这个。”毛文龙随手将皇帝的信推了过去。
“过分了。”陈继盛看完简单的说了一句。
一边是在道义上要效忠的皇帝,一边是他一直追随的大帅,他不知道该如何评说。
“见过大帅。”
随着声音,毛承禄、毛有诗、毛有杰先后进来见礼。
“都坐。”
毛文龙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大帅,如果皇帝逼迫太甚,孩儿觉得不如干脆投了那边。”毛承禄目露凶光,指了指西北边。
“荒谬!”陈继盛嗤之以鼻:“且不说国家大义,那边是那么好投的?没见刘兴祚身为副将,又是老奴女婿,还不是急于投明?”
毛承禄登时无言。
刘兴祚,最早投靠后金的一批人之一,靠着才干步步高升,无奈后金对汉人从骨子里就不信任,种种因素之下,刘兴祚感觉到了危险,因此积极的与大明联系准备叛逃回来。
随着袁可立的离去,与刘兴祚联系之事一直是毛文龙在做,他自然知晓。
“那你说怎么办?”
“事不可为时,大不了解甲归田罢了。”陈继盛道。
对陈继盛的说辞,毛文龙有些失望,不过却没有出声。
“大帅,如果出售木材等货物能够支持大军呢?”毛有杰忽然道。
“可能吗?”毛文龙眼前仿佛闪过一条新的道路。
“如果能做大生意,再安排一些老弱屯田,末将觉得应该能。”
“继续说。”
毛有杰娓娓道来。
东江镇十几万人以前是没有出路,只能用军饷养着。
现在可以少部分占些朝鲜的地方屯田,减少对朝廷粮食的依赖。当然,这至少需要几年才能见效。
一部分就按皇帝的意思去砍木头,顺便挖药材与狩猎,只要朝廷不限制贸易就不愁销路。
朝鲜与辽东一样,都是多山的地形,山上林木资源多的是,以松木柞木为主。
直径一尺半长度一丈半的松木就能卖1两6钱银子,柞木更贵一些。
每年三四月开始砍伐,晾晒一个夏季,秋冬顺流而下,再装上海船运到登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