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斯摩挲着宝石戒指，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正在绘画的两人。

老实说，他对于凡人的利益争夺没什么兴趣，不过却对艾林会画出来什么东西感兴趣，他在乎的不是凡俗的画技，而是一位超凡者究竟能画出来什么东西。

欧卡斯联盟常常有这样的传说：古老的油画寄宿着疯狂的灵魂，无头的骑士在画作里穿梭，陪伴着城堡的主人度过一个又一个喧嚣而又恐怖的夜。

那便是超凡力量影响后的画作，具备各种奇异的力量。维多利亚王立大学甚至收藏有一幅无法判断年代的油画，画中的精灵会告诉询问的人任何知识，只要询问的人没有被这些超凡知识逼疯。

这是一个启发。

上一个超凡力量活跃的时期已经是数千年前，那时候的社会环境与现在截然不同，简单来说，文明的进步与民智的开启让巫师们很难继续维持神秘，魔女更难种植恐惧，若是蹦出来一两只吸血鬼或者狼人，说不定还没等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就会被现代枪械放倒，拖回去切片研究。

不过从另一个方向来思考，互联网的出现与兴起也使得恐惧的传播比起以前更加便利，所以他们才会想到制作一个风靡全球的游戏，用来勾起世界范围内的恐怖与惊惧，而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思路：

为什么不让超凡者来担当游戏制作呢？

既然那些古老城堡的油画是过去的超凡者留下的东西，这个时代的超凡者自然也可以使用这个时代的工具来播种绝望。

克劳斯敲着桌子，思绪一时有些飘远，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意识到那终究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他需要做的事情是邀请这位超凡者参与他们的聚会，参与他们的仪式。

他不由得看向艾林，却微微挑起眉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仿佛看见艾林身上披过一层薄暮，晕黄的光芒好似一层大衣轻轻包裹年轻人的身体，注意到他的视线，年轻人抬起头，满是眼白的瞳孔里藏着某种蠢蠢欲动的混沌，脸上没有一根肌肉跳动，却突兀地咧开嘴，一直裂开到耳根子，露出整齐的三十二颗牙。

克劳斯悚然一惊，下意识扣紧戒指。

一阵冰凉沿着手指刺激到大脑，他微微闭闭眼，再度看向艾林时，年轻人只是低着头，专注地在作画。

怎么回事？

………………

怎么回事？

艾林沉浸在精神的世界里，忍不住发出疑问。

拉蒂娜说过不会有问题，他自然是选择相信，黄衣之王出现在精神世界里时，他也只是感觉到一阵恶心，就好比骑着自行车驰骋在道路上，迎面撞上什么东西，下意识嚼了嚼，从嘴里吐出一只蝉的肢脚。

让人忍不住想要尖叫的恶心而已。

可是当他开始作画，在精神世界里描绘黄衣之王的形象，这种诡异的恶心感却慢慢淡薄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感同身受的神圣感，他突然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描绘的不是一个丑陋的怪物，而是一个需要顶礼膜拜的造物主。

一种诡异的力量捉住他的手，一点点地修改着下笔的轨迹，给原本画的好好的怪物蒙上一层黄色的外衣，用薄暮般的神圣，来掩盖丑陋的躯体。

自己被影响了。

自己被一个虚幻的假象给影响到了。

艾林立刻就确信这一点，他看向自己的手臂，那里拿起画笔的已经不再是人类的五指。

他看见一层层古怪的肉芽从身体里挤出来，仿佛一只只触手正在破壁而出，它们挣扎着，蜂拥着要控制艾林的手臂，要捉着他的笔去描绘他们的造物主。

精神世界里回荡着难以辨别的祷辞，听不清每一句，可是每一句又都指向一个共同的存在，四周也渐渐回荡起共同的祝词，仿佛在庆祝它们的主即将降临。

这可和拉蒂娜说的不一样，说好的只是临摹呢？

艾林微微抽了抽嘴，他还能保持清醒，这或许是因为他选择的道路是“灵魂”方面的腐化骑士，在精神方面有额外的加强，如果这里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只是一个普通的超凡者，艾林怀疑早就变成一个只会匍匐在地去舔黄衣之王触手的宗教白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