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金珠抱着吴敬天，看着从湖底透过玉石射入地道的光。渐渐地光线越来越暗淡，想必是沙漠中已慢慢天黑。

她看到吴敬天的神情极为萎靡，内心越来越焦急。光线随着水波翻动，在她脸上投射出微弱而变幻不定的光斑。

突然间，她叫道：“吴大哥，我知道了，这里一定有出口。修地道的人如果只修了一半，尽头不会立着这么平整的大石头。这里一定有出去的路……吴大哥，你听到了吗？一定有出去的路。它在哪里？它会在哪里？”

吴敬天缓缓抬起头，勉强地露出笑容：“金珠……妹子，你真……聪明。可惜……我……不行了，你……你快往……往回走，大声叫……他们……会救……救你……”

尹金珠的眼泪默默滴落，划过她的脸颊，流进吴敬天的脖子。眼泪还是那么滚烫，显得又倔强又坚定：

“不……吴大哥，如果你死了，我会陪着你。我舍不得让你孤孤单单……”

她继续轻声道：“我们一起……悄悄死在这里，谁也不告诉，那不是很好吗？我不想去北京了，也不想回朝鲜。外面的世界再好，我全都不想要，我只要你陪着我，就像现在一样，死了也是幸福的。”

“不……你还小……你不要……”吴敬天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快，金珠妹子……把我放在……地上。”

尹金珠不明就里，但依言轻轻将他放平，躺在地面上。

吴敬天看着已经明显变得昏暗的光线从他头顶穿过，说道：“金珠妹子……你看……那道光，它是……标记。它照……照到那面……墙上，正好……正好和一块大理石……一样大……”

尹金珠看着被光线照射的大理石墙，发现光线从四方孔透过后，也是呈四方形，正好照射在一块大理石上。

光线的边缘和大理石的边缘刚好契合，像算好的一样，丝毫不差。虽然光线已很微弱，但依然看得出那块大理石比周围的都要亮。

尹金珠一下子明白了吴敬天的心思，她欢呼一声走到石墙前面，用力去按被光线照射的大理石，按了几下没有动静。又用拳头去敲，敲了两下大理石纹丝不动，反倒是疼得她皱了皱眉。

吴敬天说道：“拿我的……匕首，刀柄……去敲。”

尹金珠从吴敬天靴子里抽出匕首，举起来正要用力去敲大理石，突然停住了。光线落在匕首刀把上，照亮了刻在刀把上的一行文字。

她一动不动看着上面的文字，看了好一会儿，轻轻问道：“吴大哥，你的匕首是哪里来的？”

“是……是朝鲜……废帝……光海君，在位时……送给义父……的礼物。义父……转送给我。”

“废帝……废帝……”尹金珠手抚刀柄轻轻呢喃，“吴大哥，刀柄上刻着的字，你知道是什么用意吗？”

“俊德……弘功……建义……守正，是……是称赞毛大将军……”

“嗯。刀上刻着‘俊德、弘功、建义、守正’，其实这四个都是光海君的尊号。他以自己的尊号相赠毛大将军，一定是非常敬重他。”

“原来……原来是这样……”

“吴大哥，你知道吗？光海君临危受命入朝统军，击退日本入侵。相助大明抗击金兵，却为朝臣所诟。他为国事鞠躬尽瘁，身染重疾，反而被废黜王位。”

尹金珠边说边情不自禁地流泪，但她背对着吴敬天，吴敬天看不到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