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凉风徐徐,张宗禹却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一座土丘顶上来来回回走个不停。一匹快马自丘下而来,张宗禹快步迎上去询问:“张泷大哥,可有打探到放儿兄弟的消息?”
张泷擦了擦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没有,四面城门外已留了眼线,有可能就在蒙城中,只等消息确认了。”
几天以来的煎熬让张宗禹的情绪再也把持不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撕扯着沾满露珠的野草。“还没有消息?第四天!第四天了!”
第一天,张宗禹带着十几个童子军抢羊失败,一马当先逃了回来,跑回雉河集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唯独不见了张陈放,赶忙找张乐行禀报,张乐行一听大怒,当即给了他一嘴巴,命令一帮人连夜沿河岸上下搜寻。大半夜过后找寻不到,张乐行猜测儿子可能一时慌乱跑到野外迷路了,便吩咐众人不要到处声张,待明日分散去周边乡野继续找寻。
第二天,苗景怡跑来要小羊,再三追问得知张陈放没能回来,当即哭闹不休,还吵着一起去找,张宗禹没得办法,驮了个累赘带人在涡河两侧乡野间寻了一整天,几乎翻遍了每个村镇的民舍,谷仓,草垛,仍是搜寻不到。回来后张乐行一顿臭骂,苗沛霖与陈川红闻讯之后便来一起讨论,众人便猜测张陈放可能被抓进了蒙城,张乐行便命张宗禹明日带人混进蒙城继续找寻。
第三天,张宗禹带了几人风风火火赶到蒙城外,只见城门紧闭,打听一下原来是封了城,灰溜溜的返了回去。太平军还远在颖上,张宗禹断言这次封城必有猫腻,众人便猜测张陈放十有八九被抓进了蒙城,张乐行大怒,召了各路捻子要南下攻蒙城,被各路趟主劝了下来。于是又让张宗禹明日前去蒙城周边打探消息,考虑到张宗禹几日来一无所获,又命族侄张泷带了一队捻子精兵一同前往。
张宗禹与张泷正在离蒙城不远处的山丘顶上相对无言,又一匹快马自南边赶来,一名少年跳下马叫道:“蒙城南门出了一队人马,往寿州的方向去了。”
张泷大喊:“叫上所有人,追!”
众捻子往南追了几十里,只见南边一驾马车后方跟了一帮家仆与丫环,前方还有二十余名练兵开路。
张泷大喜,与张宗禹带着众捻子杀了过去,那些练兵一见捻子来势汹汹,无心恋战,稍做抵抗便被张泷一伙人制住。
张泷命手下缴了练兵的兵刃,押到一旁,又来到马车前一掀车厢卷席,一名锦衣华服的妇人正在里面瑟瑟发抖。
“不是已经封城了吗?你是谁?怎么能出来?”
“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蒙家的大少奶奶!”
张泷一听乐了,讪笑道:“蒙家大少奶奶?好啊,别怕别怕,咱们捻子只谋财不害命,但是这次,咱还要打听个人。”
妇人紧张的问:“谁?”
张宗禹抢上去问:“城里有没有抓进去一个小捻子?”
妇人连连摇头:“我只是回寿州娘家,什么都不知道。”
张泷失望之极,将卷席一拨,把那名妇人拽了下来。这张泷也是个为非作歹的混人,在涡阳县仗着是张乐行的族侄整日寻滋生事,一瞧那名妇人长的颇有姿色,便忍不住对她上下其手。
张宗禹看不下去,一把将张泷拉开,说道:“咱还是办正事要紧,别找乐子了。”
那妇人哪里吃过这种亏,已经哭成个泪人,张宗禹一看从她这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向目光投向那几名家仆与丫环。
家仆们都在愣着,丫环们都在哭着,只有一名丫环,似乎有些大胆,竟然缓步走了过来,这名丫环正是吴小莺。
吴小莺来到众捻子面前下了下腰,说道:“捻子的好汉,你们谁是主事?”
张泷跟张宗禹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喊道:“我是。”
这两人都是大趟主张乐行的侄子,张泷比张宗禹大几岁,按理来说应该是张泷主事,但是张宗禹觉得张陈放失踪一事与自己责无旁贷,应该有所担当,于是跟张泷一起喊了出来。
吴小莺走到张泷与张宗禹中间招了招手,两人脑袋一起凑了过来,吴小莺附在两人耳边悄声说道:“我认识一个叫张陈放的小朋友。”
“你说的当真!”张宗禹跳了起来。
吴小莺点点头,大声说道:“当真,你把其他人都放了,我跟你们走!”
这句话传到蒙家大少奶奶耳边,当即感动的不行,自己的丫环舍身取义换一行人的自由,想到平时对她不时责罚打骂,心里一阵愧疚,哭的更加厉害了。
张泷听的心烦,一挥手,“赶紧滚!该干嘛干嘛去!”
蒙家大少奶奶便抛下吴小莺,带着人忙不迭的往南逃命了。
张宗禹问道:“放儿现在可好?”
吴小莺点点头:“放心,陈放兄弟在城中暂无危险,你们到底谁是主事?”
张泷跟张宗禹互相指向对方,异口同声道:“他是!”
吴小莺一皱眉,“算了,我要见你们的张大趟主。”
张宗禹不敢怠慢,忙牵来一匹马,“这位姑娘快请。”
吴小莺摇摇头:“我不会骑马。”
张宗禹没有办法,只好把她抱上马,载着她一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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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金蝉吊着一只胳膊正在后院不断游走,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精神萎靡不振,一听说有了儿子的消息,差点蹦了起来,忙让陈川红搀扶着来到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