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七,册立皇长子为太子的圣旨正式颁下。
旨意一出,申时行等一干阁臣彻底傻眼了,与此同时,朝堂之中也掀起了轩然大波。
只看圣旨中那最后一句“今皇储之事已定,若还有人就此事上疏催促,则立储一事推迟至皇长子及冠之后”,这样的圣旨,当真是有不如无!
万历十五年毕竟还没过,按着旨意所言,要是一年之内有大臣贸然上疏催促皇帝,就是单方面毁约在先,皇帝就可以推迟册立时间,而且一推就是十五年之久!
违反“合同”的责任谁也担不起,而且皇帝毕竟是皇帝,你要上疏说他耍赖,似乎也不太妥当......内阁被耍了,六部朝臣们不干了,于是,御史言官们就又有事情做了。
这一次,他们把矛头集火到了申时行的身上。只因这件事起先是内阁带头干的,而申时行又是内阁的首辅,所以自然就该由申阁老负主要责任。
可怜申时行一辈子当老好人,挖东砖补西墙,平衡各方利益,累得半死,临了还要被人玩一把。
很快,一封名为《论辅臣科臣疏》的奏疏就递到了内阁,其主要内容,是弹劾首辅申时行专权跋扈,表面上清正为公,实际上却是乱国本的罪魁祸首。
此文言辞尖锐,指桑骂槐,可谓是政治文本的典范。
文章的作者是南京礼部主事汤显祖,除此文外,这家伙后来还写过另一部更有名的传世戏文:《牡丹亭》!
很明显,汤主事的政治觉悟远远比不上艺术觉悟,奏疏刚送上去,申时行本人还没说什么,朱翊钧就动手了,直接把汤显祖发配到了廣东徐闻县去当了典史。
然而这才刚刚开始,在这场风波中,申时行注定是要替刘承祐背下这口黑锅的......
汤显祖被贬之后,两京之地各御史言官如雨后春笋一般,此起彼伏地冒了出来,虽然朱翊钧不厌其烦,灭了一个又一个,可申时行却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准备上疏请辞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一次申时行是真的心寒了,上疏请辞不是做做样子,而是真的觉得累了,不想干了。
......
且说是日,紫禁城内阁值房中,申时行、许国、王锡爵和王家屏四位阁臣分主次落座,除主位上的申时行外,其余三人皆是愁容满面。
只见刚过完六十大寿的许国开口朝申时行说道:“不过是些言官们的攻讦,汝默又何至于生出归隐的念头?”
“这些人是什么德行,圣上清楚,我等也清楚,他们要闹就由着他们闹去,过一阵子见讨不着好了,自然也就不闹了,何必去与此等人一般见识。”
入阁不过一年的王家屏亦是颔首赞同道:“确是此言。”
“他们的目的,就是想逼退申阁老,阁老若执意上疏请辞,反倒遂了他们的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