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阳光又一次普照大地,温馨的抚摸着孤竹城内暗黑色的琉璃瓦,身披暗甲的侍卫像是陶俑般伫立,墙角的蚂蚁抬着飞蛾翅膀爬上房梁……很安静,整座城市都还未从逝去的黑夜里醒来,也许是黑夜笼罩了太久。
依旧漆黑如夜的潮湿地牢里,一只老鼠沿着狭窄的通道时走时停的摸索着,一只牢房里伸出的大手突然它捉住,黑暗中传来几声吱吱声,然后又归于平静。
男人并没有在黑暗的牢房里安睡,他用昨天刻意留下的几粒米饭来诱捕这些肥硕的老鼠。能得到的饭实在是太少,本就虚弱的他需要更多的食物,可这里能够自由活动的只有狱卒与老鼠,即便这里的老鼠可能都吃过死人的腐肉。
其实孤独的他完全可以像别的囚徒一样撞墙死掉,他并不害怕死亡,不然也不会被送到这里来。可是他不能死,这个国家已将生病了,他是为数不多的医生。虽然这个国家又着这世界上最先进的医术,但那些人根本就看不出这样国家已经病入膏肓,或者仅仅是看出来了而已。
“你不再提着马灯经过了,其实你还只是个孩子啊!先辈用血肉缔造的国度已经开始腐朽,或许它已经不能够被治愈。”男人擦拭掉嘴角处的鼠毛,“既然腐朽的老树已经不能发芽,那便将它连根拔起吧!”
他移动到墙根处坐下,脑海中回忆这个国家过去的模样,然后是现在,最后勾勒着它的未来。他割去腐肉的大腿已久结疤了,只是已经无法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已经无法像常人一样在这片土地上行走。但是他活下来了,他深处无尽黑夜,却已经感觉到了最温暖的阳光,他看到孩子的风筝飘动在了城中央的广场。
山腰上回荡着清脆的笛音,苏木研骑在一头巨大的野猪上吹着竹笛,洛天娅和苏木辰坐在另外的两头上,洛天娅用念术控制了它们。
苏木研决定不再等夜寒凌十天了,如果夜寒凌还活着,他一定去了孤竹,毕竟他很少会将时间用来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其实和不和夜寒凌他们一起都无所谓,他们都会去那个地方,或许分开去还会更好。
苏木研只是本能的对孤竹一行感觉到不安,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感觉自己将会失去什么东西。
苏木辰依旧是和他的布娃娃玩耍,这世界要发生什么事情根本就与他无关,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好。
“你觉得团长他们会先到孤竹吗?”其实洛天娅还想再听苏木研吹笛到,可是他已经将它插回到了刀袋里。
“他们一定会在我们之前到达哪里,毕竟他应该只用数秒的时间考虑是否需要折返。”苏木研说。
“看起来团长比你要聪明。”洛天娅朝着他笑了笑,“他考虑事情总是那么果断,不像你,很多时候都优柔寡断。”
“当然,不然为什么他会是团长而我不是!”苏木研转过身子面朝着眼前的女孩,这只笨蛋乌龟说得还蛮骄傲的。
苏木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觉得哥哥不笨,只是还没流露出他的聪明。这个笨蛋乌龟一样的哥哥聪明起来会让全世界都觉得不安,只是他不愿意,因为他不想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异于常人也是一种孤独。
“真的是这样吗?”洛天娅解除了念术,苏木研的坐骑一路跌跌撞撞,刚要认真的气氛又被慌乱了。洛天娅倒不用担心苏木研会出什么事,他好像和动物挺合得来,就像披着羊皮的狼依旧可以轻松自由的走在狼群中一样。
苏木辰将布娃娃背到了背上,骑着他的坐骑靠了上来,看着哥哥那慌乱的背影,流露出一种沉稳了千年的微笑。只是那样的微笑转瞬即逝,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洛天娅紧握着一只竹笛,看了看身旁的他,“我会死掉吗?”
“是,你会在哥哥之前死掉,只是我不清楚会在什么时候。”苏木辰没有丝毫隐晦的说,“如果你和哥哥只能活着一个,我会选择哥哥。虽然我会为你而感到悲伤。”
“还真是有些讨厌你认真起来的样子啊!”洛天娅握紧手中粗制的竹笛,看了看苏木研,“你打算一直在他的面前表现出孩子样吗?其实你才不是个孩子呢!”
“我也不太喜欢你认真起来的样子呢,娅子哥哥!”
“无所谓的了,在过几秒后我们都将不会记得现在说过的话,它会被一段完美的虚幻所代替,甚至下一秒的我们都不会怀疑……”洛天娅说得十分平淡,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凝望深渊的悲伤。
此时此刻,苏木研正在林间小道上和那倔强的动物僵持着,又惊又笑。洛天娅不想让他看到她们如今的模样,所以才解除了自己的念术,她对他还真好,甚至让现在的苏木辰都羡慕。
如果你能看到,你会发现现在的苏木辰和哥哥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比苏木研更加让人感觉到深不可测。那张不再稚嫩的脸颊仿佛就是一片宁静的海洋,知道海的人都明白,是海便总掀起惊涛骇浪。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去想象大海的明天,他们忙,虽然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
苏木研也很忙,忙着追寻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忙着一个人发呆,忙着跟这个世界扯蛋。
其实发呆的时候只是在想某个人而已,一个已经多年未见的人。
苏木研在拒绝了那株紫苇花以后的日子边常常会一个人发呆,他很想回到阳光柔软的那一天,可过去的一切都像是狮子座的流星雨,再也回不到坦普尔.塔特尔彗星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