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
马车外,庆王一声令下,率先打马前行,“驾!”
“驾!”瑞王的两名侍卫充当车夫,赶车尾随庆王一行。
天刚亮,雪停了,车轮辘辘,马车渐行渐快。
车内静悄悄,瑞王端坐于主位,踩着铜脚炉,披着茶色大氅,白皙而薄的眼皮垂着,长睫毛不时轻扫,沉默不语。
他的长相本就极出众,褪去病容后,愈发俊美,五官简直像是用工笔精心描绘而成,多一笔嫌浓,少一笔嫌淡,矜贵清冷,恍若画中谪仙。
宋慎以大夫的身份同行,靠窗而坐,收回悄悄打量的余光,拎起医箱,打开,熟练整理一番。
瑞王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循声抬头。
宋慎扭头,四目对视,没话找话地问:“王公公怎么没跟着来?”
“他着了凉,病了。”
“哦。”宋慎点点头,又明知故问:“怎么一个小厮也没带?”
“去沅水山庄,算是悄悄探监,不宜张扬,三哥嘱咐轻车简从。我就带了两个人。”
骨肉相残,至悲至痛。
即将见到杀害胞妹的凶手,瑞王心情沉重,淡淡道:“我父皇虽然没明令禁止,但一直反对我和老八见面,他只想粉饰太平。这一趟,如果被父皇知晓,我将连累三哥,免不了挨骂,甚至挨罚。”
宋慎宽慰道:“别担心,庆王敢允许,想必有善后之策。”
马车前行时不断摇晃,门是木门,窗却是毡帘,被风刮动,频频掀起,凛冽北风趁隙钻入。
宋慎见状,挪了挪椅子,用背部压住毡帘,低声问:“冷不冷?”
马车不大,如此一挪,两人接近不少,再近几寸,膝盖便相贴了。
瑞王摇摇头,下巴以下裹在厚绒大氅里,畏寒。他位于下风处,再度闻到了陌生的阳刚气息,呼吸霎时一窒,内心浮起一丝异样感,似乎怎么呼吸都不舒服了。
其实,宋慎也不太自在,暗暗掩饰着,一想起那天的事,就有些静不下心。他扫视车内一圈,探身拿起个手炉,揭开看了看,塞给对方,“差点儿忘了,下人准备了手炉,拿着,暖暖手!”
瑞王接过,指尖相触时,凉得宋慎皱眉,下意识把窗帘压得更牢了,一丝寒风也钻不进来,叮嘱道:“路远,马车慢,估计最快也得傍晚到,累了不妨睡一觉,到了地方我会叫你。”
“嗯。”瑞王后仰,靠着软垫闭上眼睛,强压下不自在感,沉思该如何面对八皇子,良久,困乏入睡。
一行人清晨启程,轻车简从出城,马不停蹄,颠簸至傍晚,才抵达沅水山庄。
“殿下?”
“醒醒,到了。”
宋慎唤了几声,“殿下?瑞王殿下?”
瑞王呼吸平稳,一动不动,今天起得太早,赶路又颠簸得累,连睡了两觉也没缓过来。
车外众人已下马,庆王的命令飘进窗:“叫管事的准备准备,我和瑞王马上到。”
冬季阴天,傍晚时分,车内一片昏暗。
宋慎提着一个小灯笼,耐性十足,“快醒醒,沅水山庄到了。”
“殿下?”
“赵泽琛?”宋慎凝视沉睡的人,薄唇不禁弯起。
“赵难缠,赵泽琛?”
瑞王半坐半躺,慢慢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皱了皱眉,毫无气势地说:“放肆,你居然又直呼本王名讳?”
“连叫了几声殿下没反应,一叫赵泽琛你就醒了,怪谁?”
“你”
瑞王语塞,困倦且无奈,“罢了,你犯不敬之罪,已不是一次两次,改天有空再一并清算。”
“算账啊?殿下宽宏大量,就不能宽容宽容?”
“哼。”
宋慎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搀扶对方,“坐好,醒醒盹儿,到地方了。”
瑞王乍清醒,被灯笼光刺得别开脸,“天黑了?”他动了动,发觉不对劲,低头一看:自己的檀色大氅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件黑色披风,温暖厚实并且,手炉脚炉添了新炭,一直燃着,难怪睡梦中丝毫不觉得冷。
“天黑了。阴沉沉的,起风了,十有八/九要变天。”
瑞王拨了拨不属于自己的披风,灯笼光下,脸庞玉白,俊逸无俦,“你不冷吗?”
宋慎身强体壮,爽朗答:“不冷!”
这时,庆王在车外敲了敲厢壁,“四弟?”
“我马上下去!”
瑞王打起精神,侍卫拉开车门,合力搀他下车,改乘软轿,沿着曲折长阶登上矮山,前往建于高处的沅水山庄。
宋慎曾来过几次,熟门熟路,拎着医箱大步如飞,一行人逆着风,逐渐走远,消失在暮色中。
此时此刻远处树林
“没错,是他们!”
“看,庆王和瑞王上去了。”
一队白衣蒙面刺客,趴在雪窝中,埋伏已久,头领耳语吩咐:“天快黑了,他们必定夜宿沅水山庄,盯紧了,等他们回城时,半道找机会动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