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着南鲤镇慢慢宁静的鹅卵石街道,雨后潮湿的小路映着两旁昏黄的灯窗在冷色调的昏暗中晶莹斑驳。
玲珑坊后院的厢房里灯火通明,隔着一层纱窗里面寂静无声。若仔细一看,靠着窗的地方,一个小小的人影暗暗浮动。
坚挺俊朗的身姿夜色中再昏黄的背景中留下一道剪影,站在门口一直踌躇不前。
子充在门口犹豫片刻,轻轻抬起右手轻轻的“咚咚咚”敲了几声。
“我给你带了粥,多少吃些罢!”温柔磁性的声音从门口传进去,带着丝丝无奈。
游氏这两天回了娘家,临走之前还叮嘱子充要好好照顾嘉鱼,没想到这才几天,就没有履行约定。
只是里面还是久久没有回应,子充无奈,这已经是这几天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沉默了。
子充温文尔雅道:“做你的对手还真是轻松,说几句打几下就能让你一蹶不振,倘若真的这样,那么这个玲珑坊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
“若是躲起来就能解决问题,那这个问题会不会太轻松了些。如今你这样败坏自己的身子,心痛的不是你,而是你父母!倘若你真的如此自私到不管不顾父母的想法,那你尽管如此,我也偷的懒跟段叔奶说一声。若想好好的想办法对付陈家,就给我开门乖乖吃了这碗粥!陈家是什么,也不过就是一介草民,和我们唯一的区别不过是他们家财万贯,我们身无分文,除非是你自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要如此躲避。世间远远比你想的险恶,你如此不堪一击,那何必做什么玲珑坊,还是做回小作坊躲起来过日子舒服得多,但是你会甘心吗?”
子充一口气把自己想法说出来,这两天一夜的思考,也让他更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女子平常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可心里那傲气却一点都不服输,就像院子里那朵未曾凋零的春花,不屈不挠。
屋子里依旧是沉默,静得微风吹过都听到它抚摸地面的轻细声音,它与窗户擦肩而过的微弱声音,它的低咛与哀叹。
子充缓缓转身,抬头看着那半弯的明月,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迈步离开。
就在这时,身后门突然打开,子充惊喜回头,便看见那个熟悉的坐在轮椅上略显憔悴的人影。
子充淡淡一笑,推着嘉鱼到案桌边,放下手中的食盒。
新鲜热乎的素肉粥还冒着热气,新鲜的青菜与肉丝的对比看得人食指大动。子充把食盒放在嘉鱼面前,静静的看着她。
嘉鱼轻轻抬起手,一口一口慢慢吞咽,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子充也不恼,看着她吃着自己做的粥,心里满足。
子充瞟了一眼案桌上整齐多样的东西,还有一个未完成的陶绘,好奇的看了看。
陶绘有几种,釉上,釉中和釉下。釉下就是在一个素泥坯上绘制图案,后喷釉烧制。釉中是在素泥坯上喷釉再绘制,后再喷釉烧制。釉上则是将泥坯喷釉烧制后再拿去绘画,后再烧制第二道。
此次嘉鱼是釉上彩,细腻流畅的笔触,靓丽颜色的搭配,粗细均匀,构图合理,一幅江南游船图在瓷上栩栩如生。这样精致细腻的线条,真比多年的老师傅都精到得多。
子充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轻轻问道:“这样的功底不去做瓷绘师真是可惜了。”
嘉鱼一愣,疑惑的看着他。
子充呵呵一笑,解释道:“瓷绘师在如今陶瓷业中属上游,再精道的工艺没有好的瓷绘师也是于事无补。而如今这个行业好的瓷绘师难能可贵,更何况如今没有几个。瓷业世家都会纷纷抢夺,有名的瓷绘师可以让陶瓷涨五倍以上的价格。”
子充说完便起身铺开一张宣纸,慢慢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