姤儿他们花了好几日的功夫，把东院的里里外外整理了个干净，还置备了一些新物，宅院渐渐地恢复出了往日的生活气。吕洞宾又买了些铰刀锄头修整西院，待全部光景贴合心意时，已然半月过去。

芮县对于吕洞宾来说仍是个陌生地，因此闲暇之时，姤儿便带着他和洞朝东游西逛，重拾一方的风土人情，但唯独北面的中条山，姤儿却始终没有提过。

她不想让他记起，可他偏偏要问起。

“姤儿，我们为何会分开，我又为何改了名字？”走在集市中，吕洞宾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大街问道。方才他们路过城外的虞乡，只一眼，吕洞宾便记起了最初见到姤儿的情形，知道了开始，便不由得好奇结束。

姤儿撇过了脸，不答话。

“会不会……”吕洞宾语气轻了下来，停步问道，“是我想着成仙，把你抛下了？”

迎上吕洞宾有些顾虑的目光，姤儿的心中一沉，更是不愿说话。“才不是，是……”洞朝见姤儿不开口，以为她是忘了，刚要和吕洞宾解释，却被姤儿猛地捂住了嘴。

“你还欠我几个要求……”姤儿低头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铜串儿，掩住脸上的傀怍低声说道，“答应我，别再问这个问题了。”

见姤儿神态微颓，吕洞宾立刻应了下来：“不问了，以后都不问了，没什么好问的，走，咱们下馆子去！”说着，吕洞宾拉住姤儿的手，叫上洞朝一同进了旁边的酒馆。

白日里各家都自己生火做饭，因此虽是晌午，酒馆里并没多少人，只坐着几桌过路的商贩，说话声撑满了整间屋子，姤儿他们还没坐下，便听到了商贩们热切谈论的声音。

“新郎死得那叫一个惨呐，人倒插在土里面，只露出了两条腿，直接闷死的！”其中一人虽装作压低声音，却唯恐旁人听不到似的用力说道。

“哎，我听说那土没有翻过的痕迹，像是直接把人栽到地里的，这太匪夷所思了……”旁边一人接口道。

另一桌的商贩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也开了口：“两位是从西边过来的罢？我也听说了，那天有人看到了一只好大的穿山甲跑进了新房，然后新娘子就不见了……有人说啊，那芙蓉娘子就是只媚人的狐妖，吸了新郎的魂魄就带着手下的小妖跑了！”

“你们说什么？”吕洞宾突然出现在商贩们的桌前，疾声问道，把几人吓了一跳，“什么穿山甲、芙蓉娘子的？”

“就、就是听说……”一人见吕洞宾身背长剑、疾言厉色的模样，小心地回道，“前不久我们从大河拐口转陆运，正好碰到那里一个财主家里纳小妾，是个叫做芙蓉的花魁，结果当晚男的暴毙，纳的小妾不见了，现在闹得人心惶惶，我们……”

商贩还没说完，吕洞宾已经和姤儿、洞朝沉着脸急速而去了。

当地正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财主家的人报了官，花重金要求抓那芙蓉娘子问罪，因此满大街都贴满了找人的告示，到处是查问的衙役。在这个时候，一对普通农户因儿子不见前来报官，自然没人多加理会了，更别提会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嘱咐洞朝到四处去寻小甲的踪迹，姤儿和吕洞宾装作了官府的人，到田边的那户人家中查问。那对夫妇只知道儿子在城中找了个活儿，整日早出晚归的，还带回一些铜钱，除此之外，便是他每日回来的情绪，从喜眉笑眼，渐渐变成了愁容满面，后来就突然找不到他了。

“姤姐姐！”从田中飞跑过来，洞朝化回了人形，对姤儿喊道，“找到了，没抓到！”

洞朝的左臂受了伤，血还未完全凝固，姤儿心疼地上前要给他包裹，他却毫不在意地将手臂往西边一挥，说道：“带着人，过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