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南瓜包子的阿姨说,阿狸其实并没猜错,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儿。
那家的大小姐因为亲娘死的早,家里的厨子又不妥帖,所以经常自己偷拿着点钱上她这儿来买包子吃。日子久了,也就跟这阿姨熟了。
阿姨又说,那孩子从小就长得丰腴了些,圆滚滚的,跟个小南瓜似的,其实怪可爱的,长大了也是如此。只是她们粟特族的女孩子个顶个的美人儿胚子,才显得她平淡了些。其实性子最好不过了。
卖簪子的阿姨又成功卖出了两个价格不菲的华翠,才有些落寞的摸了摸脸上厚厚的脂粉,叹了口气,“情意千金,抵不过胸脯二两”,这话粗俗,却是比金刚钻还结实牢靠的真理。
也许是晚上的风冷,也许是因为刚才和那叫嫣嫣还是燕燕的小姑娘生了场气,阿狸隐约觉得脑仁儿有点疼。
但是现在确实不适合于拔腿就走。
南瓜阿姨就抱着自己粗壮的胳膊,坐在板凳儿上呜咽起来。卖簪子的阿姨这会儿没什么生意,在旁边跟着补充,夹叙夹议的。两个人一个唱高音,一个唱低音,倒是很协调。连带着,阿狸也算知道了这狗血事件的前因后果。
那家的大小姐也当真命苦。本来出了这档子事儿,做亲爹很是给力,立马的发话,要是把家业都传给大女儿,让她以后找个上门女婿,好好过日子,才不要受人欺负、白眼。
结果,今儿下午传来信儿,竟然说那大小姐在西边儿的商道上被蛮子绑票儿了。
她家老爷听了这事儿,受不了刺激,加上年纪又大了,当时就两脚一蹬,过去了。她那继母当真会装,当时立马装晕,醒来后就不住的哭她的老爷,完全不提那大小姐该怎么办。
阿狸用手指揉了揉颈椎,觉得头疼略微好了些,敲敲扇子,唏嘘了两声,问:“这家,可还有什么别的人可以主事儿的吗?”
富贵之家,尤其是做生意的富贵之家,一两个得力的管家还是有的吧。
阿姨咂咂嘴,用宽大的麻布围裙抹抹眼泪,这一肚子抱怨的话可算是有地方倾倒了。
“哼,常言说树倒猢狲散,我今儿算是见着了。有钱人家,多的是心眼儿,没有的是良心。那帮没有良心的下人,他家老爷刚一咽气,就立马跑去奉承二小姐了。好老天有眼,我睁大了眼睛,就等着看她们的下场。”
阿狸心道,哎,世态炎凉,从古至今,都没变过。
卖簪子的阿姨一扭细腰,灵动的眼睛往天空一瞥,手帕甩出去了老远,说:“老天有眼才是怪事儿呢。这大小姐的亲姑父也在这块儿住着,平常最是心疼他这个心肝宝贝胖侄女。你说,怎么能这么赶巧,就这两天出门去了。家里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儿,听到自家表姐被绑了,倒是真急的跟什么似的。可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能管什么用啊。”
南瓜阿姨用拳头一垂大腿,说:“我看,这事儿啊,搞不好从头就是那家的太太做的局。你想想看,这大小姐万一给人撕了票儿,这万贯家财,还有那老爷子手下的几个香料铺子,不都全都归她的闺女了嘛!最毒不过妇人心,可就算寻常妇人,也断然做不出那么狠毒的事情,怕是会断子绝孙哟!”
卖簪子的阿姨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儿,话说那老爷断子绝孙了也是活该啊,谁叫他从前干什么不好,总是放高利贷的。
阿狸撑开扇子,也跟着感叹了两句,心想着明早回去之后,定要问问樊绣衣,有没有法子搭救那姑娘一把。救人一命,不指望着有什么回报,但总胜过袖手旁观。
就在这时,有人拉了拉她的袖子,银铃一般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犹如五雷轰顶。
“叔叔,叔叔,原来你在这里啊!”
阿狸颤颤悠悠的低下头,看了一眼,又赶紧闭上眼睛,心想着,的,老子今天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啊!
熊孩子扯着她的袖子,擦擦鼻涕,说是阿苏哥哥让他来的。阿狸刚才看上的那把弓的原主来了,说是这弓他不赎回了,就抵给店里面。阿苏让他来外面看看,若是能碰上阿狸,就问一句。一口价,三片金叶子,店里还可以帮着做保养,成不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