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整个金坛县城轰动了,县令城头阅兵,多少年都没有的事情了!一大早,众多的百姓拖家带口,呼儿唤女,一齐涌向望华门西城门。
随着杨知县的四人抬青色官轿走出县衙大门,前面的衙役更是打出了全部的仪仗,轿子后面跟着县衙佐贰官的轿子以及骑骡马的各色人等。一行人热热闹闹的沿着大街前行。
时间不大,轿子后面跟满了无数凑热闹的百姓。来到城门前,杨知县下了官轿,和一干人等相互寒暄着登上门楼。在典史周影的操办下,城门楼上面早已布置好彩亭,两边的锣鼓敲的震天响,等到杨知县众人登上城头的刹那间,鞭炮齐鸣,一时间彩绸飞舞,炮仗屑四起。
杨知县朝众人一拱手,然后踏着黑缎面硬底官靴,转身走到城墙垛口,两手扶着垛口,探出半个身子,朝城墙看去。
望华门外站着约有两百多个青壮,一色的红色胖袄明朝军服:长齐膝盖,窄袖,内实棉花,骑士穿对襟,颜色,也称红鸳鸯战袄,大部分是长枪步兵以及刀牌手,分成两个百人方队,左边有数十个弓手和火铳手,右边是二十几匹走骡,张大牙总甲头戴飞碟盔,身穿红胖袄,单手持黑色熟铁棍,肃立在方阵最前面,身后是一样装扮的大刘和庄小妹,只不过二人手拿的红缨长枪。三人后面是数名旗手,紧跟在后面的是六个身配令字符的传令兵,肩插两杆蓝色三角令旗。一阵风吹过,旗帜飘飘,红缨漫洒,倒也有股子说不出的威风。
徐秀才同几位好友,也站在人群之中,其中几个被眼前景象激的满色潮红,胸中似乎有口气,憋得难受。
百姓们早被嚇的鸦雀无声,随着锣鼓板子停歇,杨知县意气风发,开始了阵前动员。
“今有黄金山盗匪群丑,数日前犯我县城,戮我百姓,毁我房屋,淫我妇女,城外新坟之土未干,城内孤老之何托?其行天怒人怨,其罪人神共愤。今赖诸虎贲之士,血勇之躯,替天行道,斩杀群贼。为我金坛百姓一雪前耻,以安冤魂,告慰乡里。此战务必生擒贼首,不得妄拿激变,待诸位成功归来之时,吾毕竟亲自擂鼓,以壮声威!此有功劳者,本官将不拘身份,不吝官赏。特此申谕百姓,勿得惊慌,各安生理。”
随着杨知县声音落下,肃立的民壮们连声喊了三声“万胜!”张大牙收起铁棒,躬身施礼,而后转身挥手,棋手们舞动旗帜,两个方队迅速合成一字长蛇队,数十辆推车载着鸡鸭猪羊料草,随着队伍一并出发。
百姓们纷纷赞叹,真是好气魄!好威风!此战必胜!
杨知县望着远去的队伍,久久不语,唯有胡须在微风中,不断颤动。
典史周影冲着杨知县躬身施礼,说道:“明府且宽心,撮尔数个毛贼而已,此战必胜!”一干众人也纷纷说道。
杨知县摆了摆手,带领众人下城。
徐铮没有去城头凑热闹,但是早已安排了人手,等听过汇报之后,不由得眉头大皱。
老道士见状忙问道:“公子心虑何事?”
徐铮缓缓说道:“此战恐怕危险啊!”
“为何?”
“你看,这是黄金山”徐铮指着墙上的简易地图,“黄金山尽管不大,山势也不险要,但是贼人已经加强了防备。民壮们如果想要拿下黄金山,是必要仰攻,甚至有可能还要面临攻坚战,再加上冰霜未化,兵法云:天时地利人和。民壮首先在天时地势上处于不利局面其次与土匪作战,战阵基本无用,大多以贴身为主,而民壮手持长枪不利近战再者缺乏攻坚器具。还有一条最重要的是贼匪数量过百,民壮人数优势不大,一是据守,一是强攻,若久攻不下,必伤士气,天时、地利、人和,民壮皆不占优。我看杨知县有些急切了,实应该等溧水、溧阳二县民壮到来,一起攻山,才是上策的!”
小梁山黄金山。
“报首领,金坛县衙派出民壮两百人,前来攻山!”王武烈正在听手下汇报。
“果然来了啊,儿郎们,年也过去了,该到了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了!”
王小毛笑着说道:“首领,这次顶叫官军们吃个败仗,也好让他们记住我们小梁山的威名!”
“那是自然,吩咐下去,险要路口多多备些石块,官军若敢登山,给我狠狠地砸他娘滴!”王武烈大声吩咐。
“首领,上次我们不是抢了几桶火油吗,找些粗壮竹筒灌满,来个火烧官军,让他们多吃些苦头!”王小毛献计道。
“这法子不错!”王武烈拍手叫道,“敢来攻老子,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民壮的队伍刚离开县城时,还有些模样,没出十里地,一字长蛇早就断成了数截。
一个民壮拖着长枪,扯开了胖袄的大襟,脸上尽是油花花的汗水,腾出一只手,喝了口瓜瓢里的水,叫道:“这些个贼胚子,寒冬腊月的也不让人舒坦,王哥,晚上我们接着耍两把啊!今个可是刚发的银子!”
被称作王哥的人,猛地吸溜下鼻涕,笑道:“狗剩,我说小子,一天不赌手就痒,婆娘都让你赌跑了吧!”
“提那作甚,劳资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乐呵着呢!”狗剩胡乱抹了把汗,说道。
“三娃,晚上来不?”王哥对着身边一个汉子说。
“来,不来是小娘养的!”
张大牙欠起屁股,揉了下,说道:“还有多少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