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当时,究竟在书房干什么?
最后,二人站到药柜前。
药柜里有许许多多药斗子,都归置地整整齐齐。但可疑的是,有些药斗子上却有譬如刀之类留下的刻痕,有些则没有。带有刻痕的药斗子在高大的药柜各处分散开来,零零散散,毫无章法。
方直凑近了看这些刻痕,十分崭新,心中不免不解。
“方直。”
“我在。”
“白先生平时做事如何,是细心谨慎,还是随性随意?”
方直道:“这得看情况了。如果是喝酒的话会比较随性,可若是涉及到教书育人和中药调理,就很谨慎了。”
“对于药理,掌握如何?”
“精通。。我风寒发热的时候,都是他帮我抓的药。”
“那这里,就有很大的问题了。”楚向南指着药柜道,“这些药材的摆放,完全是毫无顺序、漏洞百出的。”
方直对于药材真真是一窍不通,他看着眼前带着大大小小刻痕的书柜,愣愣道:“是这样吗?”
楚向南点点头,“药材大多是依据斗谱摆放的,颇有讲究。且不说这里的药斗子摆放顺序错杂,混乱不堪,单单凭这一条,对于精通药材的白先生来讲,就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指着两个紧紧挨着的药斗子,“药材的摆放有很多禁忌。其中一条,便是外观性状相似但功效不同的饮片不宜编排在一起。可在白先生的药柜里,装有紫苏子与菟丝子的两个药斗子竟然挨在一起,这是极其禁忌之事。”
楚向南道:“但是,白先生有可能是故意摆放成这个样子的。这些刻痕,是要传达什么讯息吗?”
方直摇头,“药斗上的刻痕过于分散,杂乱无章,有深有浅,我完全没有头绪。”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我怀疑药柜上的这些药斗子根本不是白先生摆放的,也许有人故意更改了斗谱顺序,想要掩饰什么。”
方直觉得抓住了头脑一闪而过的光芒,眸光发亮,“我想我们可以先把药斗复原。向南你可以吗?”
楚向南莞尔,“当然。”他拿了两张宣纸,“不过谨防万一,先要把现在的顺序记下来才行。”
“给你,鹅不食草放在这。”
方直接过盛有鹅不食草的药斗子,放入药柜,“然后呢?”
“接着是蛇莓、龙葵,你在别处找到以后,按顺序依次放就好。”楚向南一面应着方直的话,一面找着薄荷与紫苏叶。
啊……在这。
“这放好了。”
楚向南看他一眼,葱白的手指点点一旁的药斗子道:“这儿全都是混乱的。地锦草、半边莲、翻白草。”
“这儿。密蒙花、决明子、谷精草。”
“这儿。藿香、佩兰、葛花。”
“这儿呢向南?”
楚向南放好盛着白芷的药斗子,看着方直所指之处,“啊,那不用动,顺序是正确的。”
二人就这么一问一答,把这高高大大的药柜还原之后,也是酉时了。
楚向南放好最后一味药材,站起身来伸伸懒腰道,“嗯,基本没问题了。”
方直离的很近,看着这药柜上因药斗顺序改变而变化了位置的道道刻痕,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蹙了眉,缓缓后退,离药柜远了些,随即眼眸瞬间瞪大。
那些深深的刻痕,竟拼成一个大字,赫然出现在药柜上。
从白熹泽的家中出来时,天色已晚。二人向把守官兵告辞后,便往家走去。
今天发生的事对二人冲击都很大。方直面带疲惫,“天色不早了,我送你……”
“我送你回家吧。”
少年冷清却软软的嗓音径直打断了他,一双漂亮的凤眸充满笑意地看着他,“偶尔也让我当一回护花使者嘛,柔弱迷茫方公子。”。
方直无意识地弯了一下嘴角,“那……好啊。”
方家与白熹泽的家都在书院东边,从白熹泽家里出来,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便能走到方家了。
“用完膳再走吧。”
“不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就不再进去打扰你了。”楚向南拍拍他的肩,“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做呢。”
方直语气低落,低下头道:“那,我就不留你了。”
“嗯。”楚向南看着他满身疲惫地转身回府,突然想起来什么,忙叫住,“哎,方直。”
他上前两步,将在怀中揣了一天的兔子捧了出来。
那兔子雪白圆润,似是刚在楚向南的怀中饱睡一觉,此时软绵绵地刚睁开眼,乖巧不已。方直托着那兔子肉肉的屁股,觉得楚向南胸膛的余温通过这雪团传到自己手心内,然后沿着肌肤纹理一路向上,直达蓬勃跳动的心脏。
“这只兔子送给你。”楚向南露出小小的笑容,“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它可以代替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