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低血糖吧，他只记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是一个冗长而混沌的梦。无边无际的虚空中，他像漂浮在无重力的宇宙，身心俱疲却无法挣脱。梦境如潮水般涌来，画面断断续续，似真似幻。

他梦到了年轻时的荒唐日子——酒池肉林，醉生梦死的奢靡；梦到他一手建立的花园，昔日门庭若市的繁华不减；梦到了她——朱儿。她不喜欢“姝妹”这个名字，说那太娇弱了些，于是他笑着改口叫她朱儿。梦中的朱儿一天天成熟，眼神从羞涩转为沉稳，脸上却不再挂着她惯有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威严，他心里嘀咕着，这模样倒像个冷面教导主任。

摩根嘴角牵起一抹不自觉的笑，胸腔微微震动将他从迷梦中拽回几分。晨光温柔得像薄纱，顺着窗帘的缝隙渗进来，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模糊地扫向天花板，熟悉又陌生。

他眯着眼慢慢适应，视线逐渐清晰，环顾四周。这是他的卧室，但家具和装潢都显得有些……奇怪，仿佛经过了精心改造却仍保留了他记忆里的轮廓。

他支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目光穿过敞开的卧室门，落在客厅窗边。一抹身影静静站在那里。

那是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袭草木绿的细肩带连衣裙，裙摆几乎垂至地面，柔软的布料贴合在她的腰胯间，勾勒出玲珑曲线。黑发披散在背上，裙边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仿佛雕刻般精致。她正凝神注视着窗外，晨光洒在她周身，像一层柔和的光晕。

是朱儿。

摩根瞬间清醒，压下身体的不适，小心翼翼地下床，蹑手蹑脚地靠近她，直到站在她背后。他嘴角带着一抹恶作剧般的笑容，伸手一把抱住她。

“朱儿，”他低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美酒好烈啊，你趁我醉倒时对我做了什么？”

不料，女人毫不犹豫地肘击他的胸口，力道之大让他胸骨一阵生疼，差点松了手。摩根龇牙咧嘴地吸了口气，委屈地咕哝道：“朱儿，你要谋杀亲夫啊？”

女人转过身来，冷冷盯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微微闪着光。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正经？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下流的梦，要不要我把你揍醒？”

晨光映在她的脸上，精致的五官在阴影中若隐若现。然而摩根愣住了——她不是朱儿。

摩根愣住了，胸腔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呼吸都滞了一瞬。眼前的女人虽陌生，但又莫名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可具体的记忆却像蒙了层雾，怎么也抓不住。

女人察觉到他的僵硬，脸上露出一丝担忧，语气也缓和下来：“你还好吗？醒过来了吗？我是小襄啊。”

“小襄……”

这个名字像一根尖针，刺破了他脑海深处某处封闭已久的记忆。瞬间，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眼前一黑，脚下打了个趔趄，身体直直倒下，意识再次被吞没在黑暗中。

这是梦吗？

模糊的黑暗里，他飘飘荡荡，思绪像失控的碎片，被狂风席卷到四面八方。他听到了声音，远远的，断断续续地传来，像细碎的雷鸣在耳畔回荡：

“不，我不恨你……我只是……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