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婶被大牛费力而小心地摆放在屋檐下,他退回到雨中“噗通”一声跪下,脑门重重磕头在青石板上,一声响过一声,青石板上出现淡红的小水洼,而奶奶的门始终没开。
这一刻,我有些恨奶奶。
如果她开了门,大牛就不会走。
大牛一直在磕头,每一下都砸在青石板上,疼得我茫然不知所措,直到他发现磕头再多也敲不开奶奶的门,摇摇晃晃地起身,他费力地再次背起牛婶往外走,牛婶的个头实在太大,他摔了跟头再爬起背好牛婶,跌跌撞撞地消失在雨中。
“奶奶,你为什么不开门!”
我大声地质问奶奶,挥动麻木的肢体想要跑出去找大牛,却被奶奶一把从后背捞起,她勒住我的四肢将我困在怀里,没有任何解释,只是留一声长长的我不懂的叹息。
我哭闹了好长一段时间,精疲力尽地睡去,次日早晨就昏昏沉沉地发起了高烧,嘴里说着胡话,整个人也不安生,急得奶奶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她抄起我就往镇上医院去。
受了四天消毒水的折腾,我的烧退了,人也清醒了,就是下地走路时整个人软绵绵轻飘飘的,让看着的人着急,可奶奶见我度过了危险期人也忙碌起来,上门的都是些请仙家的,连那邪门的许文成一家子也来了。
许大妈扭着肥胖的腰挤开众多竞争对手,成功凑到奶奶面前,伸出油腻肥胖的手抓着奶奶哭嚎诉苦说:“先生,你可得帮帮我,我这命苦摊上一家子不省心的,也就图请仙家保家宅安宁。”
瞅着奶奶的脸色,许大妈越发哭闹地大声:“两星期前老伴摔断了腿,大前天我那作死的小子又弄得一身伤回来,这家里家外都需要我操持,大的小的都需要我照顾,没个仙家供着,我这心里也不踏实”
医院里任职的都是槐树镇上的乡亲,他们对许大妈一家人的脾性了如指掌,我隐约听到有人小声地骂“一家子泼皮,还想得仙家青睐,做梦”,扭头却见护士医生们远远散去,谁都不愿意来劝说许大妈安静。
奶奶盯着许大妈的面容不放,眉头微微皱起,似乎看出什么来。
许大妈瑟缩了下肩膀,依旧抓着奶奶的手不放:“先生,求求你大发慈悲帮帮我吧,方圆千里的先生几乎请便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这再请不回仙家,我的家都得散了。”
“你回家准备准备,我明天自会登门拜访。”
奶奶收回手,心软地允诺,抓住救命稻草的许大妈立刻欢天喜地地家去。
次日,奶奶早早地被请到许家,我也飘忽飘忽地跟着去,刚进门就看见张梨花木的大桌子上摆满了贡品,香喷喷的品相完整的烧鸡烧鹅各两只,雪白软糯的糕点垒了两大盘,还有反季节的时鲜果蔬,叶片上还挂着水珠。
贡桌正中摆着的香
炉是金镶玉的,请仙家的香更是上好的檀香,无论哪一样用得着的许家都下血本大手笔弄最好的,这跟许家墙壁有些开裂的屋子陈旧的家具完全不搭。
被许大妈叫来的许老爹许文成衣服边角处更是多了些补丁,他们谄媚地望着奶奶,八成是许大妈私底下交代过“谁都不许惹奶奶生厌”,否则早就围着奶奶说些追捧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