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盼兮先去看了付氏,守在门外的笑眉说老夫人这会儿刚睡着。她就回了自己院子,看到怜碧正坐在外面的石凳上钩毛线,坐过去,石桌上摊了几朵钩好的绒线花。
她拿起一朵捧在手心,不过拇指大小的花骨朵,钩得极细致,红色的花瓣包裹着嫩黄色的花蕊…单看会觉得无趣,也不知这聪明的丫头哪想来的法子,采了几枝枯树条,把钩好的绒线花黏在上面,整成一束,插在花瓶里。远远望去,和真的一样,耐看又持久。
入秋后金陵阴雨绵绵,断断续续下了大半个月。她基本都在屋里画画亦或是弹弹琵琶。谁都同她抱怨说今夏的黄梅天都没这么多雨过。眼看着雨停了,可不一会儿又下了,淅淅沥沥的雨滴凝聚在湿冷的空气里,人也跟着潮湿、发霉。
都趁着今儿太阳好,出来晾晒积攒了一身的潮气。
“徐府派人送了东西过来,老夫人看礼品过于贵重,又让人还了回去…”怜碧看她手托着腮慢应了声,红着眼道:“敬奉大哥送完信回来,也叹徐府现在是大不如前了…徐少爷一走,家里连个能抗事情的男人都没有,几个姨太太卷了钱财就跑了…听说姑爷原本准备供养徐夫人的,徐夫人念着唯一的儿子没了,就想回六合老家去。”
盼兮吸了吸鼻子,没说话,专注地看她手里的钩子灵活地翻转了几圈,收了个结,又一朵花编织好了。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
怜碧听到盼兮轻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活,“小姐,要些什么吗?”
盼兮摇摇头。她又问:“是和少奶奶在外面吃过了吗?”
“没…我还不饿。”
“那怎么成,小姐早上就吃得少,我让李婶下碗面条吧…”怜碧说着站起来。
盼兮拉住她,“我真不饿。你坐下,陪我说会儿话。”
怜碧站在那儿,挡了一半的光。阴影里,盼兮白皙的面庞更暗沉了些,看向她的眼神莫名复杂。怜碧看出她心绪不佳,心头一紧,忙问:“小姐,你怎么啦?”
“我没事儿。”盼兮转头望了框景里的秋色,依稀可见的风景突然变得模糊,脑海里的人影却异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