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眉走上前,身形眉如澡盆,脸庞眉似银盆,嘴角眉若血盆,一颦一笑如同大雨倾盆,敲出铜铃般“咯咯”的笑声。
她手里也拿着一副画卷,眼角风情万种地盯着埋在画布中的林少,指着手中的画卷对着李慢慢问道:“这就是古城第一画师的画?”。
李慢慢拢着衣袖,神色淡然:“小弟生平画画无数,不知你说的是哪一幅?”。
郭眉轻哼一声,将画卷丢了过去,李慢慢慵懒地从袖中一伸手,将画抓住,展开。郭芒凑过去瞅了瞅,林少也把脑袋偏了过去,画中的女子和郭眉如出一辙——身形眉如澡盆,脸庞眉似银盆,嘴角眉若血盆。
“好画!”林少赞道。“好像!”郭芒赞道。
好像?郭眉脸色都气白了,还未开口,郭幻城冷笑道:“你居然把我风华绝代,婀娜多姿,美丽动人的郭眉妹,画成这副德性!”。
李慢慢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小弟没天赋”。
“没天赋乱画什么劲?”郭幻城发出不屑的耻笑声,从白袍下抽出另一副画,凌空抖开,用居傲地口气道:“我不得不让你开开眼界,学着点!这才叫作画!天水城画师给舍妹画的”。
这幅画,构图平庸,留白稍欠火候,但笔锋倒是力道丰满,算得上一副上佳之作。画中的女子身形眉如柳丝,脸庞眉似远山,嘴角眉若新月,一颦一笑,仿佛浓郁的小词,在黄昏细雨中,落尽了繁华,洗尽了相思。
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样的女子,和郭眉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李慢慢认真地点点头:“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小弟甘拜下风!”
郭眉这才一脸释然,又恢复了万种风情的神色:“承认就好,不过这画师的笔力还不够圆润,我想你帮我重画一幅,要比这一张更惊艳,赏金你完全不用担心”。
李慢慢摇了摇头:“这个,恐怕我画不了”
“为什么?”郭眉脸色一寒。
“因为他不是瞎子”林少在一旁淡淡地替李慢慢下了个结论。
郭眉沉下了脸,眼中的寒意比披雪州的雪山还要冷,胸中的怒火比大漠州的黄沙还要热。眼前的林少不再是可爱的小鲜肉,而是一块瘟肉——这该死的瘟肉,竟然说出让美女伤了小心肝的话。
“何况”林少遥遥一指郭幻城手中的画,笑道:“这个女子我认识,真不是你妹”。
“你认识?”李慢慢也来了兴趣。
“嗯,帝都八水长安,郁晚词,我平生所见的第二美女”林少点点头:“以前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
郭芒在一旁捂上了脸,他对林少一言不合就吹牛的习惯实在很头疼。
郭眉和郭幻城张大了嘴,仿佛听到世间最好笑的事,突然笑得前仰后合:八水帝都,九重金阙,天下第一门派“山河居”座下“弱水宫”历代最年轻的宫主郁晚词,进武当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剑相迎的郁晚词,入少林罗汉堂、般若堂、菩提院、戒律院、证道院、忏悔堂、药王院、舍利院、藏经阁、达摩院十钟相接的郁晚词——他说他认识,还在一起喝过酒,貌似还很熟?
“这人怕是个疯子”一直沉默寡言的郭红日也忍不住下了个结论,不仅郭眉和郭幻城点头,连郭芒和李慢慢也在点头。山河居、郁晚词这种级别的存在,对于他们,只在传说中听过的传奇,跟他们的距离不比抬头就能看到的夕阳近上多少。
既然是个疯子,便没人再去理会。连郭眉的眼神也暗淡了下去。
郭幻城将画卷一收,冲着李慢慢森然道:“再问一句,你到底是画还是不画?”。
李慢慢苦着脸,不过语气依旧坚定:“我有我的原则,画不了就是画不了”。
“那你去死吧”磨光了最后一丝耐心的郭幻城冲天而起,跳起来一拳,狠狠打在了李慢慢的膝盖上。李慢慢脸上慵懒的神色慢慢地、徐徐地、缓缓地、悠悠地、姗姗地、渐渐地辗转变幻,像树懒一样缓慢地变成了痛苦的神情,抱着膝盖,开始呻吟。他的痛感,仿佛也比常人要慢上三个节拍。
“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郭幻城四平八稳,一脸傲然,像看着蝼蚁一样仰视李慢慢,嗯,没错,是仰视,准确来说,李慢慢在他眼里应该算一只变异的蝼蚁。
“操你妈真打啊”郭芒怒火冲天,一挺身正欲上前,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搭在了肩膀上,林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身边,冲着他微笑摇头:“我身子弱,喜欢打矮小的”。
“好!”朋友被揍,什么废话也不用说了,动手的没动手的一样打。郭芒干净利索直扑郭红日,铁骨铮铮郭红日。
“好!”郭红日也大喝一声,双拳轰向郭芒,两条大汉,四只铁拳,肉对肉,骨对骨的碰到了一起,发出了让人头皮发麻的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