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4章 各人的过去,现在与未来(上)(1 / 2)维多利亚造反指南首页

“快,快点儿。见鬼,救火队说根本来不了,这儿就只剩我们了,先生们,就算这一层都烧光了把我们困死在这儿,水龙也绝对不能停,男士们跟我上!背后就是整个伦敦的坟场了。见鬼,赔偿会有人负责的!快!”菲尔德在顶楼,一脸烟尘地站在起火的门口,来往的服务生都挂着惨白的脸站在他身后,排成了一道接力的人墙,毫无疑问,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正在执行的是什么可怕的任务了。

二十分钟前,狄更斯和阿尔伯特亲王也无暇顾忌在厮打中突然失去踪迹的女犯人和受害人,因为当他们着急冲出房间的门时,就遇到了急急忙忙从楼梯上跑下来的道尔经理。

“两位先生,”道尔经理还不清楚阿尔伯特亲王的身份,“菲尔德警官让我来通知二位,犯人就绑在房间里好,上头的情况很不乐观。”

狄更斯与阿尔伯特亲王看了彼此一眼:“现在没有什么犯人问题了,经理,犯人已经消失了,我们直接上去吧。”

“您说什么?”可怜的道尔经理脑子已经快糊涂了。

“带我们上去吧,可敬的先生,我们的警官此刻正在与凶恶的犯人搏斗,而我们现在需要与病魔和火焰搏斗,愿上帝保佑我们!走吧,道尔先生,狄更斯先生,以萨克森哥堡哥达公爵的血统名义起誓,如果火不熄灭,所有人都还没撤离这里,我绝不从火场踏出一步。”

道尔经理惊愕地张大了嘴巴,狄更斯则深深地盯住眼前这个在传闻中与维多利亚公主休戚与共的年轻人。

“或许,对于一个真正的勇士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在短暂的喃喃自语之后,狄更斯三人一同跑上了顶层。

此时,卡彭的尸检情况已了然了,一通艰难地从酒店打出的电话辗转接通了苏格兰场的值班室。说来奇怪,在那个叫张伯伦的警官在审问室中审讯的犯人一并消失了之后,酒店的通讯就恢复正常了。半个小时之后,在地下一层的卢瑟琳法医带着人体解剖图旋风一般地冲进了接线室。他需要通过电话指导一个握惯了枪柄的莽汉,如何用餐刀割开尸体的血管。

维托菲尔罗自告奋勇地接过了这个差事,他用浓郁的西西里口音向所有人说道:“这是我的好小伙子,让我送他最后一程。”

很快,犯罪界的拿破仑与苏格兰场最耀眼的明星一起穿上了厚厚的橡胶手套,用蜡烛和硫磺熏过的亚麻衬衫和带有玻璃眼罩的面具,这些都是酒店消毒员下班忘了带走的装备。

“一刀,菲尔罗先生,一个切中他的左手手腕,如果没有血液流出来,就再切开他手肘内侧的血管,餐刀一次只能用一把,餐刀封入橡胶袋子之后我,就放火。”

二十分钟之后,菲尔德警官将维尔罗先生带出了房间,教父的身体因愤怒和激动在颤抖,菲尔德警官站在门口大喊:“来啊,来啊,快点燃这里,把一切可怕的东西统统烧光!”

阿尔卡彭的尸体里检测出了超量的羊血琼脂,张伯伦发现的事情都已经证实了。

“Pena di morte,pena di morte.”菲尔罗先生从厨房间后,就一直在机械地重复这句话。

床铺瞬间被引燃了。但“伊玛目”里有着太多的床帷与丝绸,火舌很快地吞噬了这些易燃的纺织物,向四周开始疯狂地蔓延。

“理查德,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用命来赌,查尔斯。那个小鬼警告我,对这种细菌的了解虽然不够,但大概率是嗜冷杆菌。”

“什么意思?”狄更斯的意见是,将床点燃就可以了。

“就是这玩意儿必须在超过130度的地方燃烧超过40分钟才杀得死。”

“见鬼,40分钟已经足够将整座酒店都烧光了。”道尔经理的脸色变得煞白,“这个责任我担负不起,先生们,董事会也担负不起。”

“那就让我来担负,市民,”阿尔伯特亲王苍白瘦削的脸庞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坚毅,“我们现在必须坚守在伦敦的第一线。经理先生,就算我将家底掏空,也不能允许这样可怕的疫病在伦敦传播。现在请允许我去打个电话。”

“我也去,年轻人。”费尔罗先生加入了对话,“我需要打几个电话。”

窗口已经冒起了浓烟,炽热的红光从门口亮起,铜质的门把手变得滚烫,而另一侧的窗子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浓烟开始从窗中升起。

“伊玛目”被彻底点燃了。

菲尔德与狄更斯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的两人很快决定了分工,狄更斯也去打电话,菲尔德留在现场指挥两件事,放火和灭火。一场毁灭的救赎就这样奇怪地拉开了帷幕。酒店的工作人员组成了第一支义务的救火队,而所有的客人也都疏散到了大厅。但他们不允许踏出酒店的大门。

端着水壶和水缸的普通人紧张地守在门口,汗水从他们的额头上一滴一滴地淌下来。

一道来自市长的命令:今晚因为特殊情况要执行宵禁,所有人一视同仁,即时生效。理由是追捕逃犯,违反者无需审讯,直接投入伦敦塔。

即便久负盛名的伦敦消防队也无法违抗这道命令,所以,酒店众人能得到的唯一答复是:“不行,我需要等待命令。”

一种不满的情绪在绅士们中蔓延开来。但平心而论,即便已经得知是如此危险的情况,酒店里这些吃住在伦敦一辈子的本地人都没有后退一步。手直哆嗦的侍应生端着水盆和水桶就要往前冲。女仆们着急忙慌地将搜集起来的床单和毛巾,泡在水里,急急忙忙地递给来回着忙的男侍应生们。

道尔经理在走廊里捂着毛巾拼命指挥。狄更斯守在电话前,给自己的报社朋友们打电话,让他们一个个将电话打往市长官邸和伦敦的消防队——伦敦市场的官邸,就是市长的办公室。

“我是查尔斯狄更斯,听好了朋友,尽一切力量给市长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们的税金不是花在那些纪念柱和大理石雕花上的,是花在伦敦市民的生命安全上的。今晚的禁令不管是王室下达的,还是国会下达的,还是他妈的天堂下达的,都要给我撤回去!养尊处优的老爷们都应该亲临现场来看看这具一爆炸就会让伦敦变成死城的人体炸弹。现在我们把他给烧了,可这个该死的地方有太多的天鹅绒和绸缎了,都烧起来了。

皮卡迪利已经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让一间挣大钱的客房成了送命的火葬场,让这些本应唯利是图的商人拿刀捅自己心窝子的理由只有一个,为了保住伦敦,先生们,我们这些全世界最文明的市民是不是也应该为此来做些什么?在一个1666年就吃过一轮全城大火的城市里叫一队本应随时待命消防队来,难道比上帝显灵还难吗?”

阿尔伯特亲王拨出了一个黄页上没有记录的电话,而只有电话局和王室知道这是直通国王寝宫的电话线。

费尔罗则拿着话筒大吼大叫:“格莱斯顿,如果你血管里还流有一点儿意大利的血统,还能听得懂西西里人的土话,你就该知道你的工作是他妈的保护这座城市与你的人民!伦敦要遭灾了!听懂了吗!起火的原因是这里有一具他妈的见鬼的尸体,是我的阿尔卡彭!他被人杀了!血被抽干了,然后塞了一堆什么细菌进去,具体什么病理我不懂,但我知道是黑死病!为了烧掉它,皮卡迪利酒店快被烧没了!对,梅森少校的人在这儿,记者也在这儿!

格莱斯顿,我们支持你,不仅因为你是意大利的骄傲,也因为你的英明将给欧洲带来希望!快打电话给首相吧。我这个身上没有一丝见鬼的英国血统的都在这里为你的人民拼命,为的是让你的伦敦安安全全度过今晚,你听懂了吗!”

电话旁的工作人员已经被吓傻了,一个孩子听到这些话之后眼眶立刻湿润了。

“别怕,孩子。”阿尔伯特亲王弯下腰,为他抹去眼泪,尽管他也大不了几岁,“勇敢的伦敦人,不要哭泣。今天就算我们全折在这里,也会让你们平安下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