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去码头整点薯条?”
2047年的三月,细密的雨丝夹带着雪花,洒在山野里,在这被称为红树市的地界上,头一回下起了这么冷的春雨。
许弃有些无语地看着身后那个中年人,他的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漫不经心地从兜里掏出根烟点上,那一副不羁的样子跟他身上的警服完全不搭。
“用那种眼神看我做什么?你们年轻人不就喜欢玩这种梗么?”
许弃翻了个白眼,继续用打火机烧纸。
他是来扫墓的,而这位警官,是来扫他的。
华国新规定,公民十岁之前植入身份码,之后每隔十年就要重新扫码,登记和修改新的身份信息。
许弃七岁登记入册,现在刚好十七岁,而他已经超过期限有一阵子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被人家逮着上门服务了。
“资料上说……你是单亲家庭,但你现在的情况……”中年人对着许弃面前的坟墓摊了摊手。
“已经半年多了吧?你是怎么在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一个人正常生活的?”
黄纸翻滚卷曲成纸灰,时不时有一些往天上飘去,落到许弃头发上。
他有些无奈地回过身,对着这位警官摊手:“日子总得过吧,警官。”
借此机会,叼着烟的民警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
个子挺高,得有一米八几,身材却很瘦削,头发带着微卷,有些长,将小半张脸盖住,放他们那个年代早被拎去剪成寸头了。
鉴定为阴暗的二刺猿。
民警在心里暗戳戳的玩他那个年代的老梗。
吸了一口烟,又将它从肺里滚出来,民警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眼前的少年,示意他先看着。
“我姓温,叫温海,按照法律,未成年人高考之前必须有一位监护人,尽管你已经快成年了,但这个规矩你得接受。”
“所里找过你母亲那边的人,但很可惜,我们并没有找到有关你母亲那边的亲戚。”
“倒是你父亲那边的,我们找……”
讲到这里,名叫温海的民警打了个哆嗦。
他有些困惑的紧了紧衣服,心里骂了两句这天气真见鬼,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年捏着纸张的手紧的吓人。
“我们找到了你爷爷。”警官接着说。
“他大概过两天会来接你,在你成年之前衣食住行都由他负责,我知道这有些突然,但这肯定对你没坏处,小子。”
言罢,烟也快抽完了,最后嘬了两口烟屁股,温海将烟头踩进泥里,抬眼看许弃。
“你意下如何?”
少年将文件递还给温海,言语里听不出其他情绪:“我没有意见,一切按照你们的安排来就好。”
随之转过身去,从兜里掏出把小铲子,细细清理着坟头上的杂草。
他的母亲生前是个挺爱惜花草的人,死后的坟头草也窜的很高,上边居然还长了棵野浆果。
红彤彤的,瞅着怪喜人。
温海看着这个瘦削的青年,知道自己站在这里也是多余,跟许弃互换了电话号码之后,随即转身离开了。
“现在的世道啊,真不如以前好过了。”这位警官叹了口气,打算回去向所里催催,让这个年轻人的监护人早点就位。
虽然只过去了半年,但现在的草长的很快,坟头上全是长出来的草茬子,许弃一直清理了大半个下午,才勉强清理干净。
雨这时候也小了很多,现在是早春,天黑的早,周围的环境已经开始逐渐变得昏暗了起来。
许弃却并不着急走,就算回去了家里也只有他一个人,不如先坐下歇会,然后再下山。
坐在墓碑前的香炉上,许弃一边擦着汗,一边抬头看向坟头上唯一幸存的“杂草”。
是那棵红浆果。
瞅着像覆盆子,果子却很大,像是超市里边卖的树莓。
许弃摘了两颗尝了尝,味道还不错,索性上去薅了两把。
心里还想着呢,咱妈真好,晓得自己扫墓扫累了,给自己带点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