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不断通过语言嘲讽、干扰着凌涛的操作“这球你得高杆右塞”“你要是打进我把球吃了”“涛啊,你让我一颗球是不是就不好赢了?”,凌涛则在一旁显得安静许多,只是时不时的将手中的香烟与王老师分享,拍打桌台示意对方打了好球
午休时间到来,附近居民商贩学生,络绎不绝的走进球厅来,凌涛刚准备告诉王老师提前结束,王老师则提议道“咱们俩接着打,得一决高下啊,小海不在呢吗?不耽误事,是吧小海”
凌海峰附和着“对,爸你就和王老师玩吧,我自己能照顾其他顾客”说完麻利的迎合着顾客的需求,跑前跑后地处理着。
工作日午间喧嚣总是急促且短暂的,台球厅内顾客随着过午的时光,一桌一桌的散去,凌海峰的心也愈发慌张起来了,直到又剩下王老师与凌涛二人一桌。
王老师似乎在废话连篇的同事,凭借着曾经当过老师的敏锐观察,看出了凌海峰的心境,打趣的说道“涛,今个上学,小海也不想生病了,是打算子承父业,发扬光大你们球厅了呗”。凌涛回应道“也是生病了,贪玩病,上课不注意听讲,看小说和老师顶嘴,又逃课跑出去打台球去了”。王老师继续说道“打台球,挺好啊,现在打的怎么样了啊,你别说涛,你儿子这岁数要是开始培养,应该正好,现在丁俊晖什么的,台球奖金那么高,得冠军可比考大学强多了,多少个大学生回历图都没事干,我那个工厂就三四个,没啥用,我是做老师的,不能太刻板观念”凌涛若有所思得叹气道“老王,你说当时咱们那个年代想读书读不好,现在创造机会还是不好好学,本来小海这个高中分数就不够,求爷爷告奶奶给他安排上个高中,现在刚开学就逃课,我这老脸啊”
王老师安抚道“涛,别把学习想得那么重要,孩子身体没有问题,没混社会,就是最大的底线,我有多少学生打仗打得缺胳膊少腿,又偷又抢蹲牢号,我看着心里不舒服,恨铁不成钢的时候多了去了,另外小海这孩子,我看就是没吃过苦,社会的复杂还有辛苦,一点都不知道,等真到了那时候,就觉得学校多好了”凌涛若有所思的迟疑了下,然后说道“咱们继续打吧,再最后打两局,我有点累了,玩不动了”
王老师听闻回复道“行,最后两局,正好我还得回工厂露个面”欲言又止的反复几次又补充道“小海的事,别太在意,孩子这个岁数了,淘点正常,男孩吗,条条大路通罗马,不一定非得只死认学习”
凌海峰关注一言一语间,王老师二人的对决结束,王老师离开球桌,叫来凌海峰准备买单,然后小声叮嘱道“叔就能帮你到这了,跟你爸好好聊聊聊吧”说完就在凌海峰不舍的眼神中远去。
“你怎么想的啊?学你是上还是不上了?”凌涛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凌海峰听完父亲的话,突然莫名的抓住对话的关键词,领悟到什么,迟疑片刻但又不敢发言。凌涛又问道“让你学习也没让你挣钱,当年我想学习天天都得考虑家里经济问题,你倒好,逃课打台球,也不能说你傻,自家有台球厅还直到躲开跑到别人家玩去了,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妈要是知道气都气死了”见凌海峰依旧不作声,凌涛又说道“你说你打的台球好还行,打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长进,以为进了个炸清就厉害了,你要知道全国各地有多少人,别说全国了,就历图你都排不上几号,想吃台球这碗饭纯粹做梦!”
凌海峰被刺激得面孔通红,憋着气反问起凌涛“你敢不敢跟我打一把,平打,不需要你让,我要赢了,你就别说我了,我想干什么干什么,别管我”
凌涛难以置信的看着儿子,然后片刻思索后码起球来,说道“如果我赢了你就回去好好回去上课,发誓以后再也不碰台球”凌海峰用拿起球杆的行动默认了父亲的赌嘱,凌涛示意儿子先开球,似乎这场对局已经料定到胜利的结果。
凌海峰开球过于大力,导致白球飞出球台,给了凌涛自由球的机会,凌涛左右看了看桌面的球型,然后着手击打,一颗接着一颗,丝毫不手软的凌涛用实力给儿子上着刻骨铭心的一课,顷刻间桌面只剩下凌涛最后一颗黑八,击打位置空旷,胜负已成定局,凌海峰看着球台,低头望了望手中的球杆,双方握住两侧坐在一旁凳子上闭上双眼,内心坐着决定“如果最后一声响袋,愿赌服输折断手中视为珍宝的球杆,以示诚信大侠风范,说道做道”,他内心数着数字,只听一声落袋,他蓄力全身用在手臂,但刚要发力,只听又一声落袋,他难以置信的睁开眼睛,只见凌涛击落黑八后,母(白)球同时落袋,属于“烧死”,按照规则凌海峰不战而胜,凌海峰不敢相信地看着同样疑惑的凌涛。
凌涛整理思绪后,缓缓说道“你赢了,你想干什么说说我听听”看似凌涛失败,但或许更可能是作为高手的他,想借偶然的失败,听听孩子的内心。
取得胜利的凌海峰依旧不敢发言,可能是父母双亲长久灌输的学习论思想,根深蒂固到早已封禁了自己的内心,他只是低头假模假样的整理球桌,空气变得寂静的可怕,只见凌涛突然发怒道“你不说就算了,既然你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书也别读了,下午去把书包和资料拿回来,找活干去,自己养活自己,老子还不供你读书了呢”
凌海峰停下手中的工作,呆呆地看着父亲,抿了抿嘴,然后拉上外套衣服的拉链,将口袋中的学生证拿出来撕了个稀巴烂扔到地上,然后叛逆的斜视着“我早就不想读了,就不是学习那块料,谁说我不能吃苦,明天我就找工作,我肯定能养活自己,不用你和妈操心”,见凌涛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他继续说道“得,不用明天,我现在就去学校把书包收拾了,破地方我是一点也不想呆,以后也没有老师找家长了”
凌海峰说罢往门外走去,留下凌涛一个人在球厅内,见离去儿子的背影,凌涛站起身,走到凌海涛撕碎的学生证面前,低下身将证件收集起来摊放在台球桌上,轻叹道“可能命运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