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判手中生死簿，记载了管辖范围内所有凡人寿数功过。

按照阴司规定，自然是不能透露给凡人知道。

但修行中人，卜算之道达到一定境界，推算凡人寿数不是难事。

所以有些时候，也不是不可告知。

不过城隍也没有立刻答应苏越。

“还请道长告知缘由。”

“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天赐曾言，修行有成后，会外出为老道寻找修行法门，昨夜他戌时入定，今日辰时方结束修行。”

“老道对修行一途一无所知，也不知此事是否正常，但欲速则不达，天赐是个有主意的，我担心他会急功近利。”

说到这，城隍已经完全明白苏越担忧何事。

欲速则不达都是小事，就怕修炼操之过急，会走火入魔，或误入歧途。

“道长不必担忧，修士修炼一夜是寻常之事，我观你身体康健，耄耋之寿不成问题。”

“耄”指的是八十岁至九十岁，“耋”指老年，耄耋泛指八十岁的老人。

人生七十古来稀，当今时代七十岁就已经是高寿了，更何况八十岁。

“真的？”

城隍抚须微微点头，苏越心情一阵激荡。

这么长时间，足够了。

“多谢城隍大人，老道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有修行的资质吗？”

城隍闻言一顿，之前文判暗中观察苏越，便已经看出他修行资质不佳。

实际上所有人理论上都能修行，只不过资质不佳的人，一辈子也修不出个结果，甚至无法入门。

苏越正好属于那种难入门的一类。

见城隍沉默，苏越先是一叹，随即释然笑道：“昨日听城隍大人所言，人死后天魂归天，人魂消散，阴魂入阴司，阴魂亦有阴寿，这阴魂也可修行吧？”

“自然，莫非道长打算修鬼神之道？”

虽然还有纯粹的鬼修之道，但苏越既然来问他，猜测应该是看中了鬼神之道。

“山川河流皆可有神，老道想着我那浮云观荒山，是否也可有一方山神？”

那处荒山？

城隍眉头轻蹙，右手在袖中掐指演算。

半晌，沉声道：“那处荒山地脉之气薄弱，就算道长勾连地气，真成了山神，法力恐怕也就和一般有些年头的恶鬼相当。”

“那没有香火祭祀，我会消亡吗？”

“这倒不会，山川河流之神与纯粹的香火神似而不同，只要勾连之地在，就不会消亡。”

“那便行了，我所求不过陪伴天赐，不需要多么强的法力。”

“既然道长心意已决，那我再阻拦，便枉做小人了。”

“是老道僭越才是，今日多谢城隍大人解惑。”

“无妨。”

两人互相行礼，随后城隍撤去障眼法，身形消失。

耳旁再次传来香客发出的噪杂声，想通了事情，苏越一脸轻松离开。

这会儿功夫，他也没有心思继续摆摊，收拾摊位后，便往城外走去。

在路过一家酒铺时，脚步越走越走慢，最终拐入其中，出来时，手上已经提了一小坛米酒和一个油纸包。

油纸包中隐隐传出一股酱肉的香味。

当然他也没忘了去一趟铁匠铺，买了一根丈许长，一指半粗的铁链。

这让他在回家路上，歇息了好几次，多花了半个时辰时间，才回到浮云观。

将背篓放下，苏越拿出铁链，来到桃树旁，拱了拱手。

那一夜后，苏越也知这院中的桃树因为小徒弟而有所不同，来日未必不能踏入修行路，所以此刻也将其当成同等生灵对待。

“桃树，猛虎力大，院中没有其他地方妥当，还望见谅。”

说罢，上前将铁链圈在了树干上，再用扣锁固定。

随即苏越又找来一个大木盆，在观外挖了些土倒入，做了个简易的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