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匡心里吐槽,都到这节骨眼了,还敢得罪许敬宗,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活腻味了。
一边被刘夫人搀回卧榻,一边说道:“阿耶、阿娘,圣人一向对国子监非常重视,曾数幸国子监,听学官讲论,可见一斑。若弹劾许敬宗,那我等在国子监里打架的事情就瞒不住了。不管起因如何,圣人肯定不喜,这是其一。”
看着李义匡侃侃而谈的样子,李君羡忽然发觉几天不见,儿子好像有些陌生了。看到爱子有了长进,他大感欣慰,这两天积在心里的愁闷顿时一扫而空,笑着考校道:“那其二呢?”
“其二,昨日在国子监与我和程五郎打架的人里,不止许景,还有丘行恭之子丘神勣、唐莒公之孙唐循等等。这些人都是紫袍玉带嫡子嫡孙,倘若圣人盛怒之下,把参与打架的人全都逐出国子学,那阿耶得罪的人就不仅仅只是许敬宗一人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圣人现在对许敬宗颇为倚重,弹劾未必能扳倒许敬宗。如今阿耶外放华州,远离圣人,而许敬宗专掌诰令,随驾左右。许敬宗小人尔,朝野皆知。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将来一定会在圣人面前进谗。昔日马伏波尚有薏苡之谤,更何况阿耶!”
李君羡赞许道:“你能这么想很好!我本想嘱咐你,现在非常时期,不可再生事端,授人以柄。既然你看得透彻,那我也放心去华州了。”
“可是郎君,义匡被许敬宗的儿子伤得这么重,难道就这么算了?”刘夫人不甘心道。
“阿娘!”李义匡连忙劝说道:“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许敬宗奸佞之徒,门楣必不可长久,到时候,必有报一砚之仇的机会!”
“好吧,听你们父子的就是了。”刘夫人怏怏说道。
李君羡想了想,又交代道:“义匡,伤好之后,回国子监上学,做小伏低也不是你的性格。这样吧,夫人,你去和刘博士说一声,借口义匡要养伤,这半年先不去国子监上学了,在家里躲躲风头。过半年再说,看看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夫人点头称是。
话题又回到了李君羡的异常任命上。李义匡这时候也想明白了,他目前人微言轻,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资源都没有。手头能够使唤的人,只有房里这些大小丫鬟,以及几个亲随书童。
想凭一己之力改变历史,只能说是异想天开。
与其像一个没头苍蝇乱闯乱碰,不如快刀斩乱麻。让李君羡自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才有破局的希望。
于是李义匡开始引导李君羡,问道:“阿耶,圣人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外放您去华州。您随驾去玉华宫这些天,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李君羡皱了皱眉,摇头道:“我上月廿四随驾玉华宫,廿八随驾在华原围猎,直到前天接诏出华州刺史,都和平常一样。朝中唯一的风波,也只有中书侍郎崔仁师因事罢相,流放连州。而我与崔仁师素无交情,他的事情,也牵扯不到我头上。”
刘夫人眼睛一亮,说道:“这么说我的猜测也许是对的!崔仁师被贬,政事堂少了一人,圣人外放郎君到地方历练,尔后再回朝拜相,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李君羡也有些意动,忧愁道:“我乃一介武夫,冲锋陷阵,宿卫侍从,尚能胜任。践居宰辅,虽位高却责重,如履薄冰,非我所愿啊!”
看到夫妻俩又猜到拜相上面去了,李义匡翻了翻白眼,马上打断道:“阿耶,接诏之前,圣人肯定有和你说过话吧?”
“那当然!”李君羡回想道:“回到玉华宫后,圣人还宴请了我们这些随畋的武臣。自从十九年圣人从辽东回驾之后,就一直龙体欠安,已经好几年没有畋猎过了。那天宫宴,圣人很高兴,还与我们行酒令,让我们轮流说自己的小名。
你们也知道,我小名五娘子。圣人听完大笑不止,笑话道,‘这是什么女子,竟然这么勇健!’”
李义匡顿时心里一松,不枉他的引导,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于是先附和着刘夫人也揶揄了李君羡几句,过了一会儿,故意突然脸色一沉,严肃道:“阿耶,如果我没猜错,您接诏出华州刺史,应该就是发生在宫宴之后吧。”
“不错,第二天我就接到外放的诏书了。义匡,你看出了什么问题?”
李义匡压低声音说道:“阿耶,您宿卫禁中,可能不知,近年来,坊间有一部谶书,名曰《秘记》,流传甚广。那谶书里记载一句话,称‘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啊?”
李义匡继续道:“前几天我在国子监,又听到了一个传闻。”
“什么传闻?”李君羡急忙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