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S,国际摩尔斯电码救难信号。
所以他们满心期盼的救援,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另一批求救的人吗?
林牧好不容易热起来的心又凉下去半截,刘心雨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她似乎是真的很不想——不如说是害怕会更确切——离开这里。不过也是了,外面危机四伏,到处都是丧尸,这里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牧,”刘心雨握住林牧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们就待在这里,老老实实等救援嘛,好不?”
林牧被她突然这么一握搞得还有点紧张,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我们慢慢商量嘛,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问题在于等待救援的话,我们要用什么方式通知外界这里还有人存活?”
“我们也学他们一样,给外面发信号呗,”刘心雨说,“那些人用光亮的方式发信号,我们就烧点东西,大晚上的,亮团火可明显了。我小时候村里偶尔会开篝火晚会,也不用通知什么时间,就在空地上升一团篝火,不一会儿大家就都知道了,就拿着吃的喝的过来玩,冬瓜糖可好吃了……”
林牧想说咱们现在这情况可不太一样啊,村里一传十十传百的,哪怕是个瞎子都能摸到开晚会的地方。
但刘心雨双手捧脸的回忆神态让他有些不忍说破。等刘心雨从回忆中挣脱,林牧才说:“确实很容易被注意到。但是你要烧什么东西呢?”
“床单、被套和衣服呗。现在是夏天,也不用御寒,把那些用不上的拿去烧了。”
“能烧多久?怕是一整晚都坚持不住吧?”林牧摇摇头,“火小了就不一定能被注意到,火大了一下就把东西烧光了。不好控制的。”
刘心雨不说话了,抿住嘴鼓起了脸颊。林牧还在劝导她:“一个是向外界发信号的问题,另一个就是先前提到过的食物和饮水问题。那商场楼顶发出的亮光,据郑途说,是在灾变发生以后的第三天就开始了,此后一天都没间断过。如果外界有人接收到了信号,说不定他们已经在筹备救援计划了。
“倘若救援信号一直没被接收到,他们的处境也比我们要好。亮了这么久的灯,说明他们有发电的手段;而且那是一家大型商场,里面有很多零食铺之类的,短期内也不必为了食物发愁。你看,救援、电力、饮食,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们都比不过。每晚都能发信号,说明安全也有保障,不用担心丧尸的问题。”
刘心雨嘴唇里发出“噗哒哒”的漏气声,脸颊一点一点瘪下去。林牧知道她被自己说动了,乘胜追击道:“而且像你说的,要点火发信号的话,总要在晚上吧?晚上很黑,很难注意到丧尸的动向,一个人走太危险,但两个人都上去的话张老先生就没人照顾了。而且我们不知道救援是白天还是黑夜来,可能我们还待在屋子里时就错过了。所以……”
“好啦好啦,”刘心雨泄气地鼓了鼓掌,“被你说服了,大辩论家。那就走呗,啊说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林牧把头扭开,尴尬地挠挠脸,“唱得好听,好听……”
刘心雨又捶了林牧一通,然后才气鼓鼓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不着急,再观望几天,把计划制定得详细点。最好是雨天,雨水能掩盖我们的声音和气味,比大白天上街要安全。”
“咱们怎么去啊?走着去?赶紧很远啊。”
林牧看向窗外,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是已经有人帮我们开过路了吗?”
……
这两天,林牧和刘心雨一直在讨论离开的路线,但讨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很多时候,光靠想象而没有实践是不够的,他们被困在房间里太久了,对于外界情况一无所知。从窗户能看到的视野有限,上到天台也看不出什么,小巷的每个路口都能让他们争论半天,犹豫是否能从那里通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还是待在房间里宅着舒服。
当然,前提是他们放弃了求生的希望,在房间里等待死亡。
“喂,林牧,你说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刘心雨背靠在天台的栏杆上嚼着口香糖,这是郑途给他们的,他那包包里装的东西还不少。
“你又不想走了?”林牧拿着望远镜望向远处。此时是晚上八点五十五分,刘心雨说她也想看看那盏亮起的灯,所以林牧就带着她上来了。
刘心雨将脑袋仰出了护栏,不出几十秒就因为头部充血而产生眩晕感了。她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这会有一种失重的感觉,让她的全身上下有一种诡异的痒感,胸前仿佛开了个大洞,灵魂从那个洞中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往外抽离。
“你听啊,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得可怕。黑夜这么黑,云这么浓厚,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月亮。”
“但它们就在那里,”林牧依旧望着远处,“等云散去,就能看到了。”
“假如等不到呢?”
刘心雨终于抬起头,长时间的后仰让她有些呼吸困难。她微微喘息着,撩弄了几下自己的齐肩短发,“林牧,”她的语气满不在乎,“我们做吧?”
这时,林牧才终于放下望远镜,回头看向刘心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到她的气息有些急促,淡淡的薄荷味口香糖气息随着她的呼吸飘入林牧的鼻中。
“张爷爷屋子里还有些药,咱们回去找找有没有安眠药之类的喂老人吃下,让他毫无痛苦的离世;然后我们来一场野兽般疯狂的性爱,在高潮的瞬间结束自己的生命,死在最快乐的时候,再也不用为了这些破事情发愁了。”
林牧没说话,伫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在黑暗中模糊的轮廓。
刘心雨说:“其实我们都知道,一切都完了,不是吗?不会有希望的。所有人都变丧尸了,我们有一天也会变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迟早的事。与其担惊受怕,恐惧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死亡,不如用最欢快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你觉得呢?”
她就这么说着,林牧却突然感觉到一阵极为浓烈的悲伤。它不吵不闹,像是平静的水面涟漪一样荡漾开来,却将接触到的一切席卷进去,共同飘荡。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到头来却是什么也讲不出。
这时,远处的那盏灯亮起了,在那一瞬间,林牧似乎看见刘心雨满脸泪痕,但他猛然回过神,才惊觉眼前看到的只有黑暗,先前所看到的不过是他的错觉。
刘心雨也看到了那盏灯,她一把抢过林牧手中的望远镜,对着灯亮的方向看个不停,“哇哦,真的亮灯了,真神奇啊!哎我好像看到有人在上面挥手?”
“什么?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