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清晨总是带着一丝潮湿的凉意，尤其是在早晨六点钟，空气中弥漫着昨晚未散去的水汽，像是自然界给城市打上的一层轻薄的滤镜。车水马龙还没完全苏醒，只有几辆早起的共享单车在街头游荡，办公楼静静地伫立在晨曦中，像一群打瞌睡的巨人。而在这座偌大的城市某个逼仄的小公寓里，方远依然裹在被窝里，像一只不愿意出巢的鸟，紧紧抱着他的棉被。

“滴滴滴，滴滴滴！”刺耳的闹钟声响起，闹钟的铃声仿佛有生命力一样，不停地在他耳边催促，震天响了好几遍，才终于引发了被窝里一只手的机械伸展，摸索着关闭。“这闹钟今天是吃了炫迈吗？响得这么持久……”方远心里暗自吐槽，翻了个身，眼皮像被铁块压着一样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又是新的一天……”方远从床上爬了起来，满脸写着“生无可恋”，仿佛昨天的疲惫不仅没消散，反而像是攒了一宿的电，今天继续透支。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镜子前，打量着自己。镜中的人五官还算周正，可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如今却布满了红血丝，眼袋深得像两个迷你行李箱，足以装下他这几年的失眠。

穿上昨天随手丢在椅子上的T恤，方远瞄了眼墙上的倒计时板，板上写着“再奋斗三个月，回家种地！”。是的，这个倒计时已经挂在墙上整整一年了，但他还在做着回山里种地的美梦。

“等我发了这次年终奖，我就辞职回老家。”方远边刷牙边对镜子里的自己说道。可事实上，每次发了年终奖，他都会琢磨着——“再忍一年，说不定下次年终奖会更多。”

五年了，方远是大别山区的农村娃，大学毕业后就来到杭州，成为一名程序员。五年下来，他已经和杭州这座城市融为一体，成了城市“齿轮”中的一颗小小的螺丝钉。每天的生活像程序代码一样被定义好了：早上赶地铁，晚上加班，回到租来的“鸽子笼”里，点上一份价格虚高的外卖，吃着不知名的菜系——有时候他都怀疑那块炸鸡是不是昨天的前任。

“这生活真的是我要的吗？”方远刷着牙，任由牙膏沫子在嘴边肆意飞溅，脑袋里却开始神游太虚。他不禁想起了家乡——大别山深处那片绿意盎然的山坡，山间的小河清澈见底，晚上的天空满天繁星，静谧得让人想长眠其中。

虽然他不后悔当年离开大山，来到这座大城市打拼，但总有那么一刻，心里会泛起乡愁，像小雨点一样，轻轻拍打着他的内心。他还时常对同事开玩笑：“等我有钱了，我就回老家承包个山头，种地养鸡，过着没有KPI的田园生活。”说完，总是引得大家一阵大笑。

但，梦想总是梦得太远，现实却总是压得太近。回乡的计划遥遥无期，而工作的烦恼却一件接一件，就像那些永远改不完的Bug一样，无限循环。方远叹了口气，洗漱完后，套上那件昨天还没叠好的T恤，抓起电脑包，准备开始新一天的“代码人生”。

地铁站一如既往地挤满了人，犹如一场每天都在上演的“人肉沙丁鱼罐头大赛”。方远被夹在人群中，身边是同样面无表情的上班族，大家都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耳边地铁报站声不断回荡。此时的他突然有点小感慨：“这么多人，和我一样，每天追着生活的步伐，努力扮演一个合格的‘打工人’，可谁又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呢？”

刚到公司，方远屁股还没完全坐热，电脑都没来得及开机，领导的微信就发了过来：“方远，新需求看了吗？客户要求明天上线，今天要加班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