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来到断魂桥。

我问黑白无常：“烛龙和孟婆呆在这多久了？为什么会在这？”

其实我好奇很久了，只是不敢询问鬼神之事，只是和无常大哥们见多了，多了一份熟悉，胆子也大了些许。

说起孟婆，白无常顿了顿，她本是人间女子，与月老心生情愫。

本是良人佳缘，却抵挡不住家庭的拆散，也抵抗不了流言蜚语，更难以解开层层误会，因此二人不得不分开。

孟婆回家之时哭了一路，身体虚弱之极，竟无意之中走进地府，因而成为了人不人，鬼不鬼之物。她想忘却前世之痛，特制出汤药，想要一饮忘前尘事，可不料此汤只适应于人间的人与物，对她已不起效。

而那月老，因对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痛苦，心中暗暗发誓，要让全天下的有缘人斩不断红线，幸福一生共白头，因而被天界听到此坚定心声，给予他永生的机会，生生世世为他人搭桥引线。

这两人一个在地府，另一个在天界，一个让转世投胎之人忘却往事，遗忘一切缘分，另一个则是让重临人间之人喜结良缘，一生一世一双人。

没想到孟婆还有这等经历，不知已经经历了千千万万年的她是否还留存那段记忆，曾经那千万沉重的苦痛呢？

“那烛龙呢？”我问道。“它比我两年长多的多了，怎么能知道他的故事。”黑无常白了一眼。“不过倒是知道它在等一个灵魂。具体是什么，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已经到了孟婆面前，就不敢再提八卦之事了，我安安静静地站在她面前。她默不作声，并未给我舀一碗孟婆汤。等到畜生道的门自动开启，我怂了怂肩，径直走进去。

这次是第几世了呢？

从记忆的角度来说，我活了太久了。想要调出一段记忆便有些费劲，有时候甚至会恍惚，也会发出疑惑，到底哪些记忆才是拼接在一起的呢？

但那些深深留存在心底的记忆，它只会褪了色，并不会消失。曾经所感受到的情绪，会像是随着从海底深渊浮上的气泡，破裂在你面前。破裂的声音如同蚊子声，细小但却让人不得不在意。

我生活在一处狭小的山村，这里美景数不胜收。

在这里，晨光熹微，朝暾初露。一块细散的的丝带缭绕于山间，鸟儿愈想拨开，却弄巧成拙，愈是缠绕；傍晚时分，幸运的话，可以看见太阳染了云彩，也染了土地。云朵穿上新衣裳，灿若金光的泥土仿佛镶嵌了金豆。坐在树杈上的我，听远处牛声传来，享微风习习；而到了晚上，却是另一番景象，天宇无纤云，然而也无鸿鹄翱翔，有的尽是星光点点，和一声声惨叫的哀鸣。

夜里我总是难眠，因为一声声凄惨声像是一把锥一次次刺进心脏。

这些凄惨声都是女人的声音。我也曾靠近过，想要尽己所能帮助她们。因为看着她们，会想起过去的自己，只不过她们比我惨得多了。

这些女人多半囚禁于猪圈中，待遇好的则是在杂物间，但手脚都被绳子捆住。我曾帮助过她们，叼些她们人类能吃的窝窝头，或是磨磨她们手腕上的绳索。然而我的帮助，只能救助救到被她们的丈夫打后腿残废，往后我便不再敢救助，因为被发现，可难活着逃脱了。

这些女人，身上布满了不同的疤痕。有的像是荆条打的，有的像是炭火烫的，还有的像是被木棍砸的。

相同之处，便是那藏在疤痕底下的皮肤，本是细腻的。手与脚上也并无劳动的厚茧。

起初，她们都是用一口与本地人不同的方言，唾沫星子变成火光星子，从早骂到晚，眼神也犀利而愤恨地看向面前人。直至隆起的肚子将她们眼神的光抹去，她们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