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身影逐渐远去,直至隐没在围墙的转角,彻底看不见。
柳树的枝干上缓缓浮现一个人,身着玄衣,怀中抱剑,半张脸隐于长领,唯有一双如剑芒的眸子露在外面:
“当年段斯羽那丫头也是豆蔻年华,便有了如此沉稳的性子,城府极深。
当时不觉什么,现在细细想来,每一步都是下了子。
老柳,刚刚为什么让我停手?”
柳相恒的虚影转过身,笑吟吟地看过去,他就喜欢这些没大没小的小辈,闲来总愿意来找他唠唠嗑:
“你这杀瘾又重了些啊,往后得改改,至少不能将同派的弟子也放上你的生死簿。”
玄衣男子抬眉,翻了一个白眼:“啧,是谁急急忙忙地传讯,让我赶过来杀人,到了又让我停手。
现在又这一番做派,信不信我把你的树枝全砍了,拿去炼器殿制法宝!”
柳相恒到底不是宗门里混于杂物多年的老油条,自知理亏,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那丫头一切以权衡利益为标准,一旦下定了什么决心,就不会更改,行事完全是百无禁忌的。”
“这个又有什么不一样?一样的重利薄情,变强的意志也过于坚定了。
一察觉你话里的危机,没急着说自己如何匡扶正道、不屑与魔道为伍,反而说了什么‘人言可畏’,倒是让人多了些信服。
小小年纪就心思敏锐,知晓在人性中畏惧比信仰更可靠。
又如此的老谋深算、话话藏机,真真是下一个魔道种子,老柳,我们还是趁早杀了吧!”
柳相恒没好气地一柳条抽在玄衣男子的身上:
“重利薄情,我们这座峰上哪一个人不是?心性不坚定又怎会选无情道?
满脑子都是‘这人有取死之道’、‘那人有取死之道’,恨不得给所有人冠一个找死的理由!
你个杀坯,是不是觉得同门杀起来更过瘾?”
“下手真狠啊!”玄衣男子被抽得往后缩了缩。
心里却很认同柳相恒刚刚说的话,他确实觉得同门杀起来更过瘾一些,不然宗门怎么总派给他剿灭叛徒的事。
他清楚自己的心性多少有些叛逆,平时杀不了,难得有机会杀一次才让人更过瘾啊!
老柳你也不是知道,今天才会找上他的吗?
柳相恒看着他这幅至死不渝的样子,叹了口气,没什么好说的,无情峰都是犟种:
“‘人言可畏’你怎么就只看出心机?
怎么就没加上她之前的傲气,看出她还想要‘天时地利人和’中的‘人和’?
高尹和那丫头不一样,那丫头只在乎利益,所以行事间肆无忌惮、百无禁忌。
她的野心更大,想和那些千古明君一样,不仅要利,还要名,壮志凌天,传古万代。
只要正道鼎盛,是民心之向,她就会永远站在我们这一派。”
高尹有条不紊地进入自己的屋子,关上门,才浅浅吸了一口气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