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土为安须选一个黄道吉日,今天早上老太太就让韶仪请了风水先生问话,把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六。
在此之前,都应在祠堂里供奉。
回家的途中,小夫妻被安排在了同一辆马车上。
不过气氛并不算尴尬。
杨锦初似浑然不记得昨晚的口舌之争,只是平静地将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顾灵岩这才知道,刚才祖孙两人连赵颉的面都没有见到。
随侍太监只说皇帝不胜酒力,无法见客,让她们有话直说,他可以代为转告。
转告是不能转告的。
很多话一转告就变味了。
尤其是这种涉及家族存亡的大事,容不得有半点马虎,所以老太君只能说改天再来求见。
顾灵岩皱了皱眉,不解道:“来京之前,我就听过咱们杨家的忠烈之名,说朝中文武都甚为敬重,为何……”
“后悔了?”
“何出此言?”
“你不与我同房,不就是因为担心脱不开干系?”
杨锦初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停在顾灵岩的脸上。
顾灵岩反问:“我的名字已经入了杨家的户籍,这关系是我能脱得开的么?”
“那你……”
“原因我已经我说过了,信不信由你。”
“嗯!”
杨锦初绷了许久的俏脸,忽得柔和了一些:“对不起。”
“为何道歉?”
“为我的小人之心。”
“你倒是敞亮。”
顾灵岩哑然失笑,自己这个娘子,品行实在正得发邪。
杨锦初认真道:“夫妻之间,本就应该以诚相待。”
顾灵岩这才问道:“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杨锦初自嘲一笑:“所谓忠烈之名,不过是朝廷鼓动民间情绪的手段罢了。忠烈之家多了,不过我们杨家只余孤女寡妇,说起来更能博取同情。没了杨家,照样有王家、李家、刘家。也许过了今天,杨家的故事就会在民间慢慢消失,换上另一个姓氏的忠烈往事。”
“放心,不会。”
顾灵岩笑着摇头。
杨锦初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顾灵岩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待会事情结束,你陪我出去一趟可好?”
杨锦初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郑重点头。
马车很平稳,杨锦初刚奇袭成功,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昨晚又只睡了一两个时辰,已经是困得不像话,双手拄着剑,很快就睡了过去。
也许是战场上习惯了,她拄得很稳,没有发生一个趔趄倒在顾灵岩怀里的暧昧场景。
“这就是个暧昧绝缘体。”
顾灵岩看着她憔悴的神色,忍不住撇了撇嘴。
方才他跟杨锦初说话的时候,就不觉得这是夫妻间在对话,而是军事谈判桌上你来我往,无关是否坦诚,突出的就是一个干练。
她能让人心生旖旎的,只有绝美的脸蛋和傲人的身材。
至少现在,顾灵岩还尚未对她产生男女间的喜欢。
有的只有敬佩和些许心疼。
年仅十七岁,就达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三品修为,更成为了一个极其优秀的将领,想必整个少年时期,都浸淫在了武道与兵法之中。
如此,再要求她对男女之情有所感知,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
这样的人。
却因党争忧心忡忡。
不得不说,这世道操蛋的很。
在马车停下来的前一刻,杨锦初就醒了,与顾灵岩对视了一眼,便先后下了马车。
杨家人捧着五个骨灰盒,神色悲戚地回到了祠堂。
老太君拄着檀木杖,在丈夫灵前久久不语。
昔日出征,本应夫妻同往,可三个孙子年幼,杨锦初也刚刚出生,她只能留在家中照看。
谁知一别便是十七年,归来时只剩下了骨灰,自己也早已成了白发老妪。
有时候她还会庆幸,丈夫是当场战死,不用体会未亡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