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在前，王猛在后，两人在观内七转八转，都一言不发。

路上遇见人也只是点头致意，但观里道士们多半都是对王猛怒目相向，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看。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

王猛终于忍不住问赵红。

“祖师殿。”

赵红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回应。

“去祖师殿干啥？”

王猛脚下一个趔趄，似是害怕祖师殿那地方。

他每天在观内随意溜达，随处可去，但有几个地方他却一直都不敢进入，比如三清殿、祖师殿、天王殿、灵官殿等几处神殿。

每每靠近，隐隐感觉有几道目光自殿内神像上睁开，似在紧紧盯着他，往往令他头痛欲裂、鬼魂撕疼，甚至还感觉有人在用鞭子抽打他，并伴有恢弘威严之音拷问他「来此何干」。

“请封！”

“请封？”

“嗯！求祖师敕封，赐你人间阴神名分，他们就不会把你当野鬼抽打拷问了。”

赵红不紧不慢地回答。

“他们是谁？天上那些神仙么？”

王猛好奇又问，但赵红这次却没理他。

王猛讨了个无趣，在赵红背后暗自比划着拳头，很想朝他后脑勺上狠狠捶上一拳。

“怪不得前几次路过三清殿和灵官殿，总是头痛得要命，其中一次好像有人在抽打我，还问我「来此何干」，原来如此。”

王猛喃喃嘀咕。

“那是王灵官在问你，当阁下是乱闯的孤魂野鬼了……祖师殿到了。”

赵红停在了一座森严神殿之外。

王猛目光向殿内扫去，一眼便瞧见供奉在正中央的重阳祖师神像。

一刹那间，也不知是不是心生错觉，他觉得重阳祖师神像睁开了眼睛，目内神光四射，深深看了他一眼。

王猛心神猛地一震，连忙转开了目光，不敢再瞧重阳祖师神像。

神灵居所，对他这种野鬼来说，乃致命之地。

“不要紧，祖师看贫道在此，不会为难阁下的。”

赵红看一眼王猛，微笑宽慰，叫他放心。

“哼。”

王猛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直到此时，在祖师殿内忙碌的道士也发现了赵红，连忙小跑出来，打稽请安：“小观主。”

“张师兄。”

赵红也只是轻轻点个头便罢了。

那道士张师兄眼光一扫，又看见了赵红身后的王猛，脸色顿时就是一变，叫道：“你这个坏鬼，怎么敢来祖师殿？快走快走！”

“这登仙观，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得着么？臭牛鼻子。”

王猛当着赵红的面就骂人「臭牛鼻子」，不下于当着风尘女子面骂「婊子」。

然而赵红却也没任何异样表现，就当没听见似的。

“小心祖师降下怒火，一眼瞪死你！”

张师兄被骂，也来了火脾气。

“瞪死我，那岂不正合你们意么？你们应该鼓掌开怀大笑才对，简直该放十天八天鞭炮隆重庆祝。张道长怎么还不快请你们祖师发怒瞪死我这个该死的野鬼？还在等啥呢？”

王猛说着说着就嘿嘿笑了。

这些道士降服又降服不了他，超度又超度不了，骂又骂不过他，自是任他天天骚扰，久而久之就不堪其扰了。

道士们多数时候都是惹不起躲得起，看见他来了都是绕道而走，离得远远的，以免惹得一身骚。

恶人自有恶人磨，迟早会有人收拾他的。

“你……小观主，你看看这坏鬼，简直泼皮无赖一般难缠。”

张师兄说不过王猛，便朝赵红诉苦。

“没事，张师兄你去忙吧。”

赵红微微一笑。

“是。”

张师兄瞪一眼王猛，只得自行先离去了。

王猛看也不再看那张师兄，只对赵红说道：“赵红，请管好你家道士。”

赵红瞟一眼王猛，笑骂道：“贫道今天才发现，你这鬼竟如此令人生厌。”

“你才发现啊？那你反应也太慢了吧。”

王猛随口又是一句嘲讽。

“嗯！请随贫道进祖师殿吧。”

赵红不再多说什么，一步踏进祖师殿内。

王猛也抬脚紧随赵红进入了祖师殿。

他这还是第一次踏进祖师殿，以前多次溜达到此处都不敢太靠近。

说来也怪，跟在赵红身边，重阳祖师神像果真不再有任何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