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时,夏归春去,百里芳菲散尽,鸟兽噤声,女床山荒芜地像一片死地,寻不得半点生息。
入夜忽而沉闷的天气似要扼住人的咽喉,与自东边缓缓而来的黑云相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忽的一声惊雷乍响在耳边,随之而来的暴雨如断线的玉珠,将本为宁静的夜晚惊扰砸碎。
老者着一身将隐于墨色之中的黑色长袍,宽大的袖口伸出一只苍白枯槁的手,执着棋子,重重地落于棋盘之上。
“师父,不好了。”有人从玉珠帘般的暴雨中匆匆而来,顾不得过多的礼数,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入亭中,伏跪而下,“皇宫派人来了。”
执黑子的手指微微一颤,玉质在雷光中泛着莹润的寒光,却只是一瞬便黯下,一如他幽深的眸中沉寂下去的最后一丝希冀。
“该来的,总是躲不过。”他放下最后一颗棋子,棋盘上赫然陈列死局。
“师父,莫须有的罪名,如何担得”那人长唤一声,却见老者迈入雨中,须臾之间,便被夜色吞噬。
“不祥之兆不祥之兆”他呢喃着,却好似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一般,伏身不曾起来。
南坡红铜遍布,被骄阳灼烧了一天,雨水浇上,蒸腾出一片热气,令人更加烦躁。与老者一样身着墨色衣袍的人在殿前跪了两列,惊雷一闪,可见众人面上神情皆为一致。
一样的视死如归。
“侯爷。”老者径直入了大殿之中,朝着端坐主位上的男子略施一礼。
男子朝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了然,掩门退避。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定北侯虽是这么说着,却是没有半点亲近之意,“算一算你离开皇宫,应有八年之久了。”
老者垂首而立,那银丝暗绣着星宿跃然白袍,三十年,自登上那个位子至潦倒退场,他从未改换过装束。
只是如今,这条路大约是走到头了。
“行了,上路吧,莫让陛下等得太久。”说罢便是不欲多留,起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