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骓望着那道被敌军淹没的身影,嘴唇颤动,心中的悲痛被他一压再压。
那个经常惹是生非后靠他收拾残局的灿烂笑脸,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
他喃喃道:“我郭家郭青山,勇猛无敌。”
同俄看着笔直一线直奔自己头颅而来的一枪,竟然呆住了。
白面儒士赶忙猛地一拽他的身体。
长枪掠过同俄脸颊,带起一串刺眼血花。
看着定在自己身后大纛上颤鸣的长枪,同俄惊魂不定,面无血色。
一瞬间,恼怒和愤恨涌上心头。
他胡乱抹了下脸上血迹,龇牙咧嘴,眼睛通红,抽出腰间弯刀怒喊道:“全军出击!斩杀此人者赏万金!”
一旁的儒士看着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同俄,轻轻叹了口气。
他调转马头,隐入漆黑夜空,没入大漠深处。
胜败已分,大局已定。
我郑风来,精心布局、谋划深远。
可怜,可悲,可恨!
隐匿于曳落滩四周的三万多突厥军赫然现出身形,呜呜呀呀,密密麻麻。
锣鼓声振,刀枪齐鸣。
姜赦微微翘起嘴角。
“兄弟们,撤!”
一马当先,剩余二百左右的游骑紧紧跟随。
同俄大怒。
“这股唐军要跑,万不能让其突围,勇士们!随我冲杀!”
一声令下,大军齐动,声势滔天。
游骑最后端的数十人,见被敌军死死咬住,无法挣脱。
一人喊道:“兄弟们先走!我身为唐骑,只肯冲阵而死,不肯逃窜而生!”
说着,那人急勒缰绳,调转马头,只身冲进近在咫尺的突厥大军。
又有一人,摘下仅剩半边的头盔丢去远处,露出儒雅面容。
“诸位,郭先正先行一步,天佑大唐。”
紧接着,一骑又一骑,急急勒马,调转方向。
“烦告我阿娘,郭青阳不能尽孝了。”
“狗日的蛮子,爷爷郭淮南,在此求死!”
“阿樱,请你原谅我食言了,郭延年在来生来世一定会找到你,娶你。”
“马儿,你随我征战十一年,你也老了我也老了,打不动了,那咱俩就一起,赴死!”
“我郭郅黎活着也没多大出息,不如死死看!”
。。。。。。
十骑,二十骑,三十骑,五十骑,上百骑郭氏儿郎毅然决然冲入敌军阵营。
螳臂挡车,可叹不自知。
蚍蜉撼树,可敬不自量。
姜赦眯眼看着这一幕,没有下令制止,亦没有停下缅怀。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加快速度!”
五六十大唐游骑兵迟滞了突厥军的追击,暂时与其拉开了一段距离,不至于被咬死。
他不能让这些好男儿白白牺牲。
马鞭重抽,马儿疾驰。
此时的郭骓,心中却是另一番打算。
他追上姜赦,并驾齐驱,说道:“姜校尉,可否给我三十骑?”
姜赦闻言,心中了然。
“前方就是大将军的埋伏圈,我给你五十骑,一定要将兄弟们的尸骨,带回北庭。”
郭骓叉手行礼,没有言语,只是面色沉重的点点头。
随即,姜赦右手轻挥,郭骓率领五十游骑快马加鞭,兜圈而去。
与此同时,碎叶城的轮廓出现在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