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之外,荒草萋萋,一片萧瑟景象,处处可见坟冢,每块墓碑都刻满古老文字,似在倾述墓中人过往事迹,在微风吹拂下,混杂着岁月味道,飘向整个月夜彼岸。
其众多坟冢之中,有座巨大的石像尤引人注目,他神态肃穆,不怒自威,虽是人身,但背后生有双翅,因而显得格外诡异。
此外还有灵性幼小妖兽出没,这些妖兽隐匿于草丛,穿梭于树林,给这座破败小院增添些许神秘和恐怖色彩。
陆知锦走到石像下方,抬头仰视石像,满脸兴奋:“这尊石像与书中记载的相同,就是血灵族。”
天纵和雅眉头紧皱,视线被石像脚边盛开的彼岸花吸引。
从福伯梦境得知,他眉心印记,是由无数红丝组成,可偏偏形成彼岸花状,而且又跟红雾山谷有关。
他爹临死时,仍旧念着与杀佛如来的约定,也因此让他改变想法,暂时不去找陈东河跟秦无谓复仇。
他要弄清楚他爹与杀佛如来的约定。
只是让他没有料想到,从进红雾山谷,遇上陆知锦,踏上白玉街道,以及眼前血灵族石像,彼岸花贯穿始终。
好像有双无影的手,推着他来见杀佛如来。
见天纵和雅盯着彼岸花,眼神呆滞,陆知锦微咳几声,轻笑道:“是不是好奇,为何月夜彼岸处处彼岸花?”
天纵和雅点头。
陆知锦稍微思考,作解道:“其实不管是诡奇师,还是阴阳师,甚至传说中的幻术师,初期之时,意念都微弱,想要构建幻象,幻景,幻境,就需媒介物,我想月夜彼岸的媒介,就是彼岸花。”
不等天纵和雅回话,陆知锦又摇摇头,推翻自己的言论。
“好像也不对,师傅说过,诡奇师不能以常理来推断,况且杀佛如来实力强横,他想要构建幻境,根本不用媒介。”
天纵和雅无言以对。
不过他倒认同陆知锦的理念。
这时陆知锦蹲下身,折断一株彼岸花,递给身后白发年轻人。
天纵和雅没接,眼神疑惑。
陆知锦扶额道:“你这人年纪轻轻,怎么都不想事,这彼岸花不管是不是媒介物,至少深受杀佛如来的喜爱,不然该如何解释月夜彼岸到处都是。”
“既然杀佛如来如此钟情此花,你肯定得投其所好,拿着花进去,说不定杀佛如来见到你,还会把你当作知己,对你另眼相看。”
听完这句废话,天纵和雅都不想搭理她,依她所说,诡奇师或则阴阳师,想要构建如此真实且能长久停留于世的虚幻幻境,肯定是极其强大。
这种人要杀他,又怎会因为区区一朵花而放过他,况且他实力低微,随便来一位强大些的天赋者,都能轻而易举取他性命。
陆知锦在小院外徘徊许久,眼里充满犹豫,最后还是被天纵和雅强拉着走进小院。
刚进到院内,破败景象映入眼帘,天纵和雅不禁感叹世事沧桑,至于陆知锦,半天说了句岁月无情。
小院围墙已经倾颓,只余下半榻高度,古旧的门窗上,痕迹斑驳,无声记着光阴的流逝。
被岁月侵蚀的亭台楼阁虽未完全坍塌,但也已经失去往昔的华彩,只剩下几分苍凉。
几间厢房内空寂更无长物,四壁与墙角都布满蛛网,尘埃深厚,显得格外萧条。
唯有正厅摆放着一尊破碎的血灵族石像,气势磅礴,似乎恒久屹立于此,石像残缺部分与完整部分相映成趣,形成独特韵味。
两人缓步朝着正厅走去,昏暗的小院随着脚步行进,逐渐变得明亮。
就在这时,有十几道轻盈的白色纸人突然钻出地面,以极快速度扣住天纵和雅的双腿,不让他移动双腿。
其余纸人高高跃起,摩拳擦掌,对陆知锦发动袭击,陆知锦反应格外迅速,以掌相对,击飞面前的纸人。
岂料纸人在空中兜着圈,真如纸张飘散,等到身形稳定,再度向陆知锦发起猛烈攻击。
陆知锦并未被吓住,冷哼一声,双指从袖口夹出着张黄符,动作流畅,显然对此驾轻就熟。
随后低声的念诵咒语,随着咒语结束,黄符自燃,化作屡屡金光,旋转着缠住她的肩膀,使她整条手臂变得神辉绚烂。
这边天纵和雅也已经摆脱束缚,与陆知锦站在一起。
十几名纸人见状,纷纷钻回地底。
“那些纸人,应该是无主之物,凝聚的力量还未消散,这也是我使用低级黄符,它们就逃离的原因。”
听完陆知锦解释,天纵和雅点头。
两人刚踏入正厅,便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压袭来,以破碎血灵族石像为中心,肆意散开,犹如仙魔震怒,让人心悸。
天纵和雅猝不及防,五脏如绞,站姿摇摇欲倒,刚勉强站定身影,那股冲击心灵的威压再次加重。
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直入耳畔,天纵和雅只觉得灵魂都在颤栗。
“见到本座,为何不跪?”
陆知锦倒是没有受到影响,浑身散发着金色光芒,似乎身上有宝物保护她。
但她也被无故出现的红色漩涡给吸走,手中那朵彼岸花掉在地上,依旧艳丽。
天纵和雅自身难顾,已经无法直立身体,半弓着身子,依然不卑不亢,语气平静。
“自懂事起,我娘便教导我,跪天跪地,唯独不能跪妖邪。”
话刚出口,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扩散,笼罩天纵和雅全身,尽管拼尽全力抵抗,仍旧无济于事,被压的单膝跪地。
“不跪妖邪?”
这回声音显得很落寞。
感受到身上威压消散,天纵和雅浑身瘫软,跌倒在地上,抹掉脸上的汗滴,抬头看着血灵族石像。
“何为邪?”
话音未散,石像开始异变,无数道红丝从地底涌现出来,这些红丝闪烁不定,缓缓流淌石像表面,滋补每道裂痕。
相较于破损之前,此刻血灵族石像显得栩栩如生。
看着熟悉又觉得陌生的血灵族石像,天纵和雅思绪纷飞,他依稀记得他爹娘曾供奉过这种石像,后来不知为何,石像消失不见,他爹娘还连着说几句可惜。
就在天纵和雅胡思乱想之际,那道令他感觉窒息的声音再次响起。
“跪天跪地,不跪妖邪,那何为妖邪?”
“本座观你体内戾气浓烈,身上恶魂缠绕,当属大杀之人,你说汝与妖邪有何区别?”
天纵和雅眼神戏虐,嘲弄之色毫不掩饰,发出冷笑声。
“因何而笑?”
天纵和雅起身冷笑:“笑你,自欺欺人。”
“我自幼福薄灾生,命运多舛,为了苟延残喘的活着,自然要杀尽仇敌。”
“杀佛如来,你身为诡奇师,实力卓绝,明明有着通天手段,却躲在此处作威作福,难道不可笑?”
“我爹娘曾供奉你,日日不辍,而你却袖手旁观,任由我爹娘惨死,难道不可笑?”
谈话间隙,他闻到浓烈的血腥味,源头来自石像,很明显是石像故意散发开来。
血灵族石像沉吟半晌,双眼显化成铜镜,镜内画面令人悚然。
群山环抱的寺庙内,硝烟滚滚,横尸遍野,白骨晶莹,犹如人间炼狱。
有位站在尸山上的孤傲男人,他的眼神冷峻如冰,流淌出一种凌驾于万物的自信,仿佛天地间的规则都已在他脚下臣服。
手中长笛响起刺耳的幽幽呼声,让人背脊发凉,又如笛下亡魂不甘怒吼,回荡四周,令人胆颤。
脚下尸山更是头破额裂,肢残体破,血水从无数尸体中流出,汇聚成一条条猩红小溪,最终成为一条宽阔而深沉的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