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再说话,闭上眼睛,抿着干瘪的唇,形容枯槁......她一边颤抖,一边极力忍耐,硬是哼都没哼一声。
之后,猛的一颤,似乎一切都静止了。
人不动了,手不动了,颤抖停止了,眉心好像舒展开了,抿着的唇也放松了。
郎晴的呼吸,亦在这一刻停止。
在这个温暖的春末,繁花盛开的季节,她的身体,再也没有了温度。
宋辞长出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大颗的眼泪无声滑落。她定定地坐在那,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无论是季昀礼,还是留在卧室里的佣人,都没有打扰她。
过了大概有一分钟那么久,她缓缓低下头,在郎晴的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个吻:“奶奶,我爱你。”
这位90岁高龄的传奇女人,也曾艳绝京城,名动四方。她出生的时候,还带着自己的族姓:钮祜禄。
即便到了这样的年龄,依然难掩她的雍容华贵、气质非凡,精致的五官轮廓会让人想到:岁月从不败美人。
美人落幕。
宋辞不是第一次目睹亲人的离世,死亡本就是人生的终结。她的悲喜,总不会反应得过于激烈。
宋家早有准备,老太太过世的消息一传出来,每个人就开始按着之前的安排,紧锣密鼓地执行分内之事。
宋家这一年之内,接二连三的总是在办葬礼,想让外界不知道都难。不敢明目张胆的宣扬,个别的小圈子里也在讨论宋家的风水问题了。
纵使如此,挤破头想参加宋家葬礼的人也是遍布京城,乃至全国所有和宋家有往来的世家望族。万丰这艘根深叶茂的巨轮始终有着十足的诱惑力,谁不想有混个脸熟的机会。
郎晴喜静,晚年吃斋念佛。整个宋家老宅里里外外都变成了黑白色,没有喧闹的喇叭唢呐,深宅大院充斥着《大悲咒》的旋律,声音调的极低,若有似无。每个人神情严肃,亦或悲痛,但也只是低低呜咽,默默哭诉,没有任何歇斯底里的哀嚎。
第一个晚上,是宋家直系七房的不眠之夜,儿子、媳妇、女婿、孙子孙女、包括曾孙,跪了几排。前三个晚上,都要守灵。
宋华瑾这边是宋凛去通知的。
宋玄告知了宋延和宋翊,也仅仅是告知而已,告知是礼节,回来却无人欢迎。
至于宋康,已经是“上交国家的人”,层层上报,等他得到通知,应该是几天之后了,也不可能回来。
宋祺营依旧是这个家族的大家长,整个葬礼的操办,亲朋好友的通知,他统统负责。但他现在,任何事情,会考虑与宋辞商量。
“十三,三个晚上的守灵,你觉得怎么安排合理?”
宋辞跪着,神情肃穆,沉声说道:“今晚都守着,无一例外。明天后天各一半吧。”
宋家规矩大,宋祺营有点儿迟疑。
宋辞又道:“三叔,若真孝便在生前尽孝,人都不在了,做的样子不过是在外人看来体面些罢了。这三天没外人,留着点儿体力,下葬的时候还要辛苦一整天。”